李文忠、藍玉二人皆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能在戰陣上廝殺出來的漢子,哪有腦子是不好使的?對朱肅所言,自然是心領神會。
土蠻叛亂,自然旦夕可滅。可大軍圍山,說裡頭叛亂未儘,誰敢說堂堂的大明天兵是在說謊?再說了,這些土蠻已經上達天聽,那就不是蠻匪,而是叛逆。除叛務儘,明軍行事謹慎一些,除叛剿逆的進度慢一些,又有誰能說不是?
更何況所謂土蠻,即是山中叛亂之土司。西南土司之間的關係,多有盤根錯節者。這一部土蠻叛變了,誰知道朝廷能從中挖出什麼彆的土司來?討逆時日拖的越久,那些土司們必將越煌煌不可終日。
先打一打西南這一攤子草,好把其中的毒蛇給驚出來……這也是朱肅想要的。
畢竟大明如今的兵威,很強。若是心懷不軌的土司們都將自己擺上了台麵,事情反而會更容易解決一些。
“涼國公。”朱肅轉頭看向藍玉。藍玉把眼一抬,情不自禁坐直了身子。
“這剿滅土蠻之事……本王欲教你來負責。”朱肅道。“西南多山林,安南亦多山林,用兵之法多異與北地,正好教國公你練練手腳。”
“即便剿滅了土蠻,國公練兵也好,修整也罷,且仍屯紮思州,做出一副仍在剿逆的樣子……”
“我明白。”藍玉笑道。“何時剿完逆匪,隻聽憑殿下一言。”
“大不了我藍玉,就鑽在思州的老林子裡,練他幾年大兵!哈哈哈哈!”
藍玉正當盛年,銳氣逼人,卻也絕不是魯莽之輩。為了一個滅國之功練上幾年兵,他熬得起。
“西南地域廣闊,要在整個西南土司之間打開局麵,隻怕這逆匪,得剿上不少時日了。”李文忠也笑,繼而轉頭問朱肅道:“小五,既然你特意選擇廉州此地,莫非對如何在土司之中打開局麵,已經有了眉目?”
“這個……還需等了解了廉州具體狀況,再議。”說到這,朱肅也隻能苦笑了。
俗話說百年的皇帝,千年的土司。土司勢力盤根錯節,短的傳承已逾百年,長的能高達千年甚至數千年之久。土司的部眾們早已習慣了世世代代受到土司家族的統治,這種世代傳承下來的慣性便連皇權都無法輕易撼動,他朱肅何德何能,遠在應天,就能想出合用的辦法?
他之所以選擇廉州,而不是選擇土司勢力更為嚴峻的思州、雲南,除卻因為李文忠、藍玉在此駐紮大軍之外,也是因為相比廣西、雲貴之地,廉州的土司勢力,相對而言較為孱弱,適合作為試點之用。
而且廉州近海,雖說主流的海貿航線,是不在貧瘠的廉州港登陸的。但東海與南洋的海商勢力,可以說是他朱肅一手推進促成的,借助海貿,說不定就能打開一絲局麵出來。
隻要能打開一點點局麵,讓朝廷的觸手多紮進這西南邊陲之地一些……就已經能算是完成了千秋功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