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族土司自以為握有大份額的南珠產量,就掌握了主動權……卻不知,此乃大錯特錯。所謂的奢侈品,從來不是以產量論成敗的。奢侈品,該以“奢侈”論英雄。
朱肅前世之時,就曾聽說過一則故事,說的是一位富商在拍賣會上,以數百萬的價格拍下了一對兩隻的宋時的花瓶。據說,這一對花瓶十分珍貴,世上僅有這兩隻存世,可稱絕無僅有。
然而富商接下來所作的事,卻教人驚掉了下巴:隻見他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這僅有兩隻存世、價值數百萬的花瓶的其中一隻當場摔了個稀巴爛。此舉驚呆了所有人,拍賣師訝異的問他為什麼要這麼乾。
然而這個富商卻隻是笑笑,麵上帶著的是胸有成竹的狡黠神色。他說:“我摔掉了一隻,現在,另一隻花瓶在這個世界上,就是絕無僅有的唯一一個了。”
“若說原來他隻價值數百萬……那麼現在,他的價值最少也要有千萬!”
奢侈品,與這些古董一樣,比拚的並不是產量,而是那一份因“稀缺”而獨有的“奢侈”。
南珠也相同。朱肅知曉憑借這些漢家土司的南珠產量,必定不會是各家俚人與胥戶的對手。於是,朱肅便用上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手段。
他先是叫知州汪大賓以杜絕仿冒偽劣南珠欺騙百姓、保護當地南珠產業為名,成立了一個南珠商會,專司給榷場中的諸家南珠鋪子的飾品頒發南珠證書。就和後世的黃金首飾鑒定書一樣,這南珠鑒定證書亦是白紙黑字,真真實實,切實證明了附帶此證書的首飾,乃是真真正正的廉州南珠所製,童叟無欺,若有假冒,官府出麵,假一罰十。
不過,若是沒有這證書的珠子嘛……嘿嘿,那可就不敢保證了。
僅這一招,就將那些沒能入榷場販賣的南珠大打了一個折扣。商人們皆是人精子,也知道他們收了珠子之後的主顧,那必定都是好麵子的權貴豪商……若是他人販賣的南珠手串有這證書,自己賣給他們的卻沒有,萬一教彆人笑話,老爺我買的是串連證書都沒有的假珠子怎辦?
有這個關隘在,那些權貴商人們,如何會肯掏出銀子來?雖說珠子許是相同的……但有沒有這一紙證書,已是將榷場裡外南珠的檔次瞬間拉開了。
何況朱肅的有意搜羅偏幫之下,廉州榷場如今入駐了許多精通匠作手藝、首飾製作的大匠。有這些匠人在,許多南珠當場就被製成了各色首飾與工藝品,價值又漲了一大台階。
往日那些采買南珠的商人買完珠子,還要自己去尋匠人將珠子做成鏈子首飾,才能販賣。而今直接一站式解決了,省卻中間無數花費不說,證書上那些大匠的名字,就足以將這些南珠的利潤再拔高一個台階了……因此榷場之中販賣南珠首飾的店鋪開業,一眾商人們個個都趨之若鶩,恨不得把家裡房子婆娘都賣了,換成本錢好采買榷場中的南珠,哪還有那閒工夫去看土司手中的那些散貨南珠?
“這樣一來,南珠其價愈貴,不過買南珠者,多也是要以此物以彰自身,自是不會心疼此物價高的。反倒是其他那些土司的珠子……”李文忠語帶佩服的笑道。他沒有去在意被朱肅故意拂亂的棋局,而是在心中複盤著朱肅的一係列盤算。
一紙“證書”,直接將本來並無差異的南珠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種類彆:領受大明勘合、願歸大明轄製的土司之珠,直接變得“價比黃金”;而那些猶豫不決亦或者是頑固不化視朝廷若無物的土司,他們手中的珠子,卻要與糞土無異了。
“縉紳,再給這些土司們加一把火。”朱肅笑得奸詐。“行文應天,建議海事司將南珠列入海貿商品名錄,不過要注明隻有具有‘證書’的南珠才允許出海貿易,若查獲無證之‘南珠’,一律視為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