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新軍製?”朱肅頗感意外。
“其實,為兄已經動手了。”朱標一邊給朱肅夾了一塊魚膾,一邊說道。“先時,水東劉淑貞夫人入京陳告馬燁罪狀,以宋國公為首的武勳等人……”
兄弟二人一麵對坐宴飲,一麵,朱標將先前朝中所發生的,文臣與武勳之間關於是否應該治罪馬燁的辯鬥,以及自己使解縉、羅貫中等挾製民意,反製武勳等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朱肅。
朱肅這才知道,自己不在京中的這段日子,京中居然還發生了這樣子的文武之爭。
憑心而論,他其實也知道,武勳將門是必定會為馬燁求情的。武勳將門這幾年來損傷頗大,先是唐勝宗、陸仲亨協同邊將買賣人口,假公濟私,被老朱命朱棣打掉了一批;再是劉伯溫遺奏請老朱休養生息,許多武勳暫時失去了賺取軍功的途徑。馬燁之所以敢膽大妄為,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知道,西南若反,對整個武勳群體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因為這就意味著朝廷不得不中斷休養生息的政策,必須重新啟用他們這些武勳展開平叛、威懾西南,馬燁逼反水西,能夠給武勳集體提供源源不斷的軍功,武勳們自然要在朝廷裡幫忙保住他馬燁。
朱肅安排了解縉隨劉淑貞回京,就是為了讓解縉調動方孝孺、羅貫中等筆杆子,在京中形成聲討馬燁的聲勢,使得武勳們投鼠忌器。
卻沒有料到,朱標的捧殺更為漂亮,一個完美的釜底抽薪,不僅使得武勳們說不出口為馬燁開脫,還為朱肅避免得罪了這些日後朝廷仍要大力倚仗的武勳。
“五弟久在京外,有所不知。”朱標為朱肅倒了一杯酒,語氣憂心忡忡。“這幾年,我大明看似繁花著錦,勢如破竹,然為兄我久在內閣,卻是知道,大明這幾年,文武之爭,亦或者,是武將勢大,壓製文官之勢,已是難以避免。”
“武將大多跋扈,雖說有父皇禁令在前,不至於明目張膽的欺壓良善……但仗著軍功卓著,在地方上欺壓文官,貶低讀書人、乃至於無所事事為禍地方的,卻是屢見不鮮。地方官員往往難以遏製。”
“多有官員對此懷有不滿。每日裡地方遞上來的彈劾軍中將佐的文書,已經堆滿了內閣。雖如今他們犯的尚都是些小節,但長此以往,後世必為大亂。”
“故而,為兄便想革新軍中軍製。可惜,一籌莫展。”朱標端起一盞酒,優雅的輕輕飲下,而後問朱肅道:“此事,五弟可願助我?”
“大哥都這麼說了,弟弟我安有不幫之理。”朱肅道:“隻是這事……我也實不知要從何幫起啊。”
他的神情有些無奈。
這事說來,也算是因他朱肅而起。若按照曆史來看,大明建國之後,武勳將門的力量,本該是持續受到削弱的。
要知道,封建時代的軍隊,大多數,都是十分純粹的暴力機構。莫以為起於亂世的軍隊,心中就必然懷著家國天下的偉大理想,那個時候的人參軍,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吃一頓飽飯。往往散出一車糧食,就能拉起一支軍隊……元末亂世中那些許許多多的義軍紅巾軍們,最開始起勢時基本都是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