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守北營的韃靼大將還在關注著西邊明軍是否來偷襲的情況,對於自己營中的亂象後知後覺。也是因為營中本就起了火,火都起了有些許紛亂本來也屬尋常,是以直到被放歸的俘虜們殺到了他的麵前,他才後知後覺營中竟有人反了。
而後這位大將直接被一刀梟下首級,沒了首腦的北營更加紛亂,韃靼兵與放歸俘虜們互相砍殺,亂做一團。
亂象蔓延到了其他營中,其他營中被欺辱的放歸俘虜們頓時群起響應,紛紛殺死將官士兵,與北營的同伴呼應。
隻過了不多時,喊殺聲、大呼聲、金戈交擊之聲,並力拉崩倒之聲、火爆聲、呼呼風聲,百千齊作,整個韃靼大營亂做一團,阿魯台驚訝的發現,自己想要調撥人手前去救火,竟是都沒人能騰得出手了。
“這……這……這……”
“怎麼會!為何須臾之間,我軍中竟齊齊大亂了!”阿魯台隻覺得手腳一陣冰涼,征戰許多年,第一次有了茫然無措之感。
他的軍隊根基,早已在不知不覺之間被分化,而先前的大敗,又加劇了這樣的分化,終於在這夜的火光之中,他的軍隊,化身成為了一個爆發的火藥桶……而他卻仍然還懵懂不知!
然而,仿佛是長生天給他開起了玩笑,禍患,總是不會單行的。
“敵襲!”
就在韃靼自顧不暇的時候,汗帳旁的望台之上,竟然響起了淒厲急促的示警之聲。茫然的阿魯台此刻才忽然感覺到大地正在震動,他的西麵,已是傳來了一連串的慘叫哭嚎之聲,中間雜有些許漢話的叫嚷:
“大明鄭國公常茂在此!韃靼鳥賊,還不速速引頸受戮!”
明軍,就在這個最要命的時刻,當真前來奇襲了!
火光中,大明的紅色戰旗獵獵飛揚,仿若是這旗將夜空給染成了紅色,穿著火紅色鴛鴦戰袍的大明騎兵們在火光之中所向披靡,劍指韃靼的中軍大帳!
而此時,阿魯台安排下的“伏兵”們正自顧自的亂做一團,哪有能力能夠伏擊這支從天而降的明軍!
“該死的明人!”阿紮失裡怒道。“我去攔住他們!”
明軍突然馳至,人數想必不多。他麾下的原泰寧衛戰士們並沒有被放歸的俘虜,因而戰鬥力也保持的最為完善。阿紮失裡深知自己和大明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境地,若是能擊殺了常茂,他還能有東山再起的契機。
然而阿魯台急急按住了他的手,道:“遼王且慢!”
“大明來勢洶洶,此時不該與之爭鋒……我們現在應該,”
“北遁!”
打得過就搶,打不過就跑,向來是他們這些草原頭人的不二法則,阿魯台自認為這是當前局麵下最正確的抉擇。
“遁遁遁,你這個愚蠢懦夫!”阿紮失裡終於爆發了。他早已看著阿魯台和本雅失裡不爽了,現在內外交困之下,終於不再顧念“大汗”“太師”的臉麵,痛罵出聲:
“老子到了你們韃靼,就沒勝過一場!當初老子當真是瞎了眼,竟然信了你這個畜生!”
“北遁?到那冷死人的不毛之地去?到那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去當個野人?這就是你對我的承諾?”
阿魯台一滯,正想出言說服阿紮失裡,豈料他身旁的本雅失裡汗也道:“太師,本汗也覺得我們不必退到北漠。”
“我等大可以退至全寧衛的烏丹城,重整旗鼓,再與大明一絕死戰!”
這位窮人乍富的韃靼“大汗”,一聽阿魯台說要遁往北漠,頓時打心眼裡一萬個的不願意。那地方就是一片絕地,除了幾個沒見過世麵的茹毛飲血的部族,什麼都沒有。本雅失裡剛剛體驗到了當大汗的美妙,豈會願意再次丟下一切,去那冷死人的地方做個生不如死的野人?
就這樣,阿紮失裡、阿魯台、本雅失裡三人,一個要和明軍決一死戰,一個想著要逃亡北漠,另一個,則還惦念著後方烏丹城裡搜刮來的財產……韃靼的三位最高決策者意見一時竟無法統一,再加上仍在火海中互相廝殺的韃靼士卒們,麵對明軍的突襲,韃靼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任何舉措。
“我乃黃金家族後裔鬼力赤!大明仁義之師,奉天承運,降者不殺!”
“若有人斬殺韃靼賊首本雅失裡、阿魯台、阿紮失裡者,賜千戶之位,賞千金!”
納降之聲循環響徹,軍營之中,聽到勸降之聲的韃靼士兵們大多拋下兵刃,伏地請降,也有人乾脆直接調轉身形,朝著中軍大帳衝鋒而來,真想斬殺他們三人向大明邀功的。
阿魯台這才驚覺他們爭論的時間實在太久了些,在他們爭論期間,整支韃靼軍隊無異於陷入了癱瘓……他趕忙催動中軍的怯薛親衛以及阿紮失裡的泰寧叛軍,準備先突破這亂局再說,但,還沒走上幾步,東麵、北麵,亦相繼傳來了令人絕望的叫陣之聲。
“大明遼東都司定遼衛指揮使葉旺在此!宵小受死!”
“大明右軍都督府都督徐增壽,奉大明皇帝聖旨,前來剿賊!”
又是兩支明軍,出
現在了夜色之中。
“遼東都司和……徐家!”阿魯台是當真感覺到如墜冰窟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前來夜襲他們的明軍不是一隊,而是三隊。
既然遼東都司和徐家都已經到了左近……他們為什麼白日裡不去救援明軍大營?而要忍到晚上,才突然出擊?
這年頭隻是存在了一瞬,阿魯台就明白了:這兩支軍隊,是用來堵住他們的後路的。
明軍要的,不是一戰一陣的勝利。
而是要將他們這些人,一個不留的,全都留在此地!
“快!快走!”阿魯台急切的嘶喊著。“突圍!速速突圍!”
“再晚些,就要來不及了!”
然而,這位韃靼的智囊,在今夜裡終於成功言中了一次。
他們確實,已經來不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