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好詩。”黎季柏暗想。
緊接著便看到人群忽的躁動莫名,有一人從樓裡出來。那小廝道:“客官瞧,那便是咱們大明的周王殿下了。”
這位大明的周王豐神俊朗,麵色親和,他在幾名侍衛的護衛下走入人群,朝著人群中略揮一揮手,隻聽“啊”的幾聲尖叫,竟有幾名女子見了這位殿下揮手,便激動的暈了過去。黎季柏驚道:“周王殿下,竟有如此人望嗎?”
“這有什麼。”那小廝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殿下何等才學,隻要聽他述說一二,人常常便如沐春風……有這樣的擁躉,再正常不過。”
黎季柏被他這麼一說,倒覺得是自己孤陋寡聞了,有些羞赧的不再多問。
心中卻想著,果然是天朝上國!
到了第二日,他又聽說那位周王殿下正在城西開壇講學,鴻臚寺上下皆要去湊熱鬨,他也不好特立獨行,便一並去了。卻不想,這一去,看見的又是人山人海,那人潮之多,擠得連前頭的講壇都看不見了。
“周王年不過而立,他開壇講學,竟能招引如此之多的生員?”黎季柏驚道。
“說什麼呢!”一位路過的儒生聽到了他的疑惑,有些不滿的道:“殿下乃是新學魁首,論學術,新學乃是殿下第一個提倡提及。即便是宋師、劉師,亦是以殿下的觀點學問為徑,這才有了如今我新學的繁榮昌盛。”
“殿下之學問,比之宋師、劉師,也不遑多讓。聽殿下講一席話,勝過獨自閉門造車十年……隻要是有誌學問的,安能不蜂擁而至?”
黎季柏驚歎不已,想不到天朝陛下的這位皇子,竟是厲害如斯。
第三日,友人請黎季柏於畫舫中飲宴,卻聽到隔壁畫舫上傳來有人道:“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
“我今雖在京中,但卻時常,懷念往昔往北疆、往西北、在撒馬爾罕的日子。”
“天下之大,每一處都自有其韻。若是能夠,希望能往南邊諸國如占城、安南等一觀,以開拓眼界……”
“咦,這聲音……”友人驚訝道。“莫不是周王殿下?”
“殿下才學驚人,仍想著開拓眼界……實在是讓吾等欽佩敬服不已啊。”那友人歎道。
黎季柏點點頭,跟著這位在禮部任侍郎的明國有人附和了幾句。
他忽然心中一跳,想到了自己那本已無望的使命來。
或許,自己可以另辟蹊徑?
……
“殿下,安南使節投帖拜訪。”
周王府中,朱肅正和王妃徐氏,一起逗弄著自己的大胖兒子朱有燉,祥登從外間走了進來,對朱肅稟道。
“哦?可算來了。”朱肅站起身,將朱有燉遞給了王妃徐氏。
這幾日,他又是重拾抄詩大業,又是通過講學煽動人潮,從昔日的沉默,突然間開始上躥下跳,展示自己的名望。
為的,就是引起這位安南使節的注意,讓他將目標從宋濂那裡,主動的轉向自己這邊來。
安南人並不想將這件事情鬨大,所以他們始終,隻是以個人身份向任昂求請,想由任昂將自己引薦給大明大儒宋濂,從而向宋濂提出赴安南講學的要求。
而不是將此事告知皇帝,向皇帝尋求恩典。
其中,安南人做賊心虛的心態自是占了多數。既然做賊心虛,那麼,如果朱肅自己貼上去毛遂自薦,說不定便會引起安南人的警覺。
既然不能由自己主動,那麼,潛移默化的給予黎季柏“周王也是一個很好的人選”這種信息,讓安南人覺得“延請周王也能達到目的”,就十分的穩妥了。
不過,朱肅乃是王爵之尊,自不能顯得太過掉價。況且,他也需要時間,來好好營造一番人設,便對祥登道:“帶他往前廳耳房暫歇,本王稍候便至。”
隨後,朱肅便開始了自己的準備。
首先,一身正式的儒衫是必須的。雖然儒衫在家中穿確實有些難受,但卻能給人營造出一種“端方君子”的感覺。
其次,接見對方的地方也是要細細斟酌的。朱肅那滿是書籍的書房便很合適。雖然其中的書其實他並沒有看過幾本,但那高高的書架和滿滿的書籍,毫無疑問,能給對方造成一種“對方很有文化”的壓迫之感。
最後,便是高深莫測的談吐,在交談過程中,高雅且讓人看不懂的繁複禮儀,也能極大程度的提升自己作為宗師的逼格。
這一點,朱肅也有所準備,等到黎季柏等了大半個時辰,終於見到朱肅的時候。
見到的,就是一個正身穿儒袍,坐在亭中,正自
撥弄琴弦的翩然名士。
“下邦小臣黎季柏,見過上國周王殿下。”黎季柏對朱肅行跪禮道。
朱肅仍自演奏,琴聲越彈越急,黎季柏正自不解之際,朱肅忽然將桌案一推,“啪”的一聲,案上那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古琴,頃刻間摔成了兩截。
“心有迷障,何必撫琴?”朱肅站起身來,一甩袍袖,自顧自走了。
留下黎季柏一臉懵然,隻覺得嚇得夠嗆,他的身邊,那名老宦官忙喚他道:“貴使,貴使,怎還跪在此處?快隨殿下進去啊!”
“可,可是,殿下並未招呼於我……”黎季柏猶豫道。
“殿下如今,正處於‘心外無物’之境,是聽不見你我言談的。”老宦官祥登道。“貴使若不進去,隻怕要等到天黑了。”
“心外無物……”黎季柏瞳孔一震,想起方才朱肅的言行,隻覺得大受震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