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淮自然能夠平安無恙,畢竟,他是在今早時才被送回了關禁閉的黑屋之中,在黑屋裡呆的時間,滿打滿算還不超過一個時辰。而前一夜,則是被朱肅留在府衙的客房中留宿,論住宿條件,比之教苑的生員宿舍還要更好許多。
睡飽睡足之下,黃淮的精氣神,甚至比之平日裡,還要更充沛些。
這般模樣的他,與當真被小黑屋折磨了一日,一臉憔悴一身狼狽的黎蒼相對比,自然更加顯得出塵不凡。
他亦儘力向普通科的同窗解釋,這黑屋確實教人難受,奉勸他們不要輕易觸犯教苑教條,以免落入教諭的手上,被囚入黑屋之中。而他亦是這般說,普通科的學子們便越發看不起黎蒼,順帶的,對整個精英科的印象也因此跌落至穀底。
他們安南亦崇尚讀書人,隻是,學問與科舉長期被士族把持,似他們這些寒門以及沒有門路的商賈、豪族、平民子弟,對高高在上的士族天然就有一種敬畏與恐懼。下意識的覺得掌握學問的士族,天生就是高他們一等的存在,士族絕對不能招惹,一旦招惹,定然會給家族帶來不幸雲雲。
但看到“範淮”一月擊敗一眾精英科士族,取得教苑榜首之名;又看到黑屋前黎蒼與“範淮”的鮮明對比,他們的觀念動搖了。
噢,原來高高在上的所謂士族子弟們,也就隻是這般的貨色而已。
士族對他們長久以來精神層麵的壓迫,出現了一絲鬆動。
看著同窗們對精英科的黎蒼表示鄙夷,“範淮”的嘴角,隱晦的浮現出一抹得逞的幅度。
他讀的是聖賢書,修的是春秋大義,卻也絕不是迂腐之人,從他答應為周王殿下臥底開始,他就不吝於在暗中向這些同窗們灌輸來自大明讀書人的先進觀念。
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
雖然這些人之中,未必會有人當真有勇氣反抗士族。但,隻要能將向往大明的種子種下,便已足夠。
他黃淮,雖隻是一介書生,卻亦有,為國家開疆拓土的淩雲之誌……
……
鬱悶的黎蒼在兄長黎澄的攙扶下,回到了自己的生員宿舍。一番折騰,他不僅身體疲憊,心靈更是滿目瘡痍,待看到石桌上那卷本來準備來裝逼的書卷,那一瞬間便更加鬱悶了。
想起那個範淮,他便氣的牙根都直癢癢。
“竟敢欺辱於我……範淮,即便是不擇手段,我也定然要你知曉我黎氏的厲害!”黎蒼恨恨的想。
便在此時,外間有一人進來,將範巨論給他們兄弟二人的信送到了他們的手中。
“範叔父竟然在這武曲港中?”拆開信件看完之後,黎澄有些訝異。“他不陪著父親大人剿匪,卻來此處作甚麼?”
黎澄一直有些畏懼他的老子黎季犛,是以這些日子在這教苑裡,頗有些樂不思蜀的味道。聞聽父親身邊的心腹謀士範巨論要見他,頗有些不情願的模樣。
“嗯……範叔父特意來信,定然是有要事要囑托我們兄弟。”黎蒼則心中暗喜,他正想去信家族,著人給那範淮一個顏色看看,便收到了範叔父的來信。
範叔父是他父親黎季犛的心腹,正好,可以將此事添油加醋的告訴範叔父一番,讓他轉告父親,調動足夠的實力,將那範淮整死。
範淮,膽敢惹我黎氏,我必教你好看!黎蒼心中恨恨的想。
他匆匆換了件衣衫,又用冷水潔了麵,便與兄長黎澄一起去見範巨論。
此時,這武曲港已經有不少商賈集結了,獨居眼光的大明商賈們,已經在這一處租界中開設了不少的酒肆貨棧,範巨論信中所留的地址,便是在城中一處客棧之中。
“黎澄(黎蒼),見過範叔父。”範巨論在黎氏地位超然,黎澄黎蒼二人毫無怠慢之意,恭敬的向範巨論見禮。範巨論亦不敢托大,側身避過了兄弟二人的禮節,笑道:“多日未見,兩位公子的風采更勝往昔……”
“咦?二公子,你臉上的傷口卻是怎麼了?似乎麵色亦有些憔悴模樣?”
黎蒼麵色一窘,臉上的那擦傷,卻是他在黑屋裡受不了折磨,哭嚎哀求讓人放他出去時,以頭搶地造成的。此時自然是不願意說出,見黎澄似乎有替他開口的意思,他還惡狠狠的瞪了這個兄長一眼。
“無意中蹭破些皮,無妨……不知範叔父尋我兩前來,所為何事?”
“莫非是父親有什麼吩咐嗎?”黎蒼扯開話題道。
“噢。”範巨論果然被引開了注意力,道:“是有一事,事關我黎氏興衰……”說著,便將阮氏意圖結交周王,他代表黎氏帶著禮品來此與阮氏拉鋸,以及,阮氏若成功與周王結交的可怕影響,一一告知了黎家兄弟。
“阮氏已經察覺了大明周王背後所隱藏的極大價值。想必之後,必然也有許多家族,會反應過來拉攏大明周王,會給家族帶來多麼大的利益。”
“我黎氏一則需要借大明的威望加身,更進一步;二則不能使大明支持其他家族,威脅我黎氏地位……因此,我等務必想方設法,取得這位周王青睞。”範巨論道。
“可……此事與我兄弟有什麼關係麼?”黎澄有些不明白的問道。
範巨論愣了一愣,有些無語的看了黎澄一眼,而後道:“自然有關係。大公子莫非是忘了,家主是為了何事才將二位公子送來這武曲港?”
“周王殿下乃天朝貴胄,又是新學大儒,便是當日家主親自向其示好,他都無動於衷。”
“想要通過送禮使他偏向某一士族,無疑是癡心妄想。故而要得到他的青睞,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