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子所言,老漢記下了。”掌櫃恭恭敬敬的說道,旋即便目送朱肅離開了酒肆。朱肅去往皇莊中接了妻兒,回到了應天府的王府之內,旋即又換了親王袍服,讓狗兒套了馬車,吩咐道:“走。”
“往海事司。”
“是。”狗兒沒有多問,隻默默趕車前行。周王府的馬車很快的就來到了海事司的衙門口。得知朱肅到來,負責海事局的楊士奇趕忙帶著屬官前來迎候。
“學生士奇,恭迎殿下!”楊士奇看著朱肅從馬車上下來,和一群人恭恭敬敬的朝朱肅行禮道。
“你等如今皆為命官,不必自稱學生,自稱為臣便可。”朱肅擺擺手道。海事局是朝廷新興的衙門,其中的屬官,大多數都是昔日曾在國子監中就學的年輕人,可以說都是朱肅任國子監祭酒時候的學生,故而麵對朱肅時,也大多不自敘官職,以示親近。
朱肅擺手讓他們都回到各自的崗位中去,隻獨獨留下了楊士奇,“士奇啊,有些事本王欲要與你相商,你且帶本王到你海事司的值房。”
“是。”楊士奇趕忙答應一聲,隨後就吩咐衙門裡勤雜的小吏:“快,去為殿下沏壺茶來……”
朱肅隨著楊士奇來到了海事司值房,瞧眼看去,隻見這值房裡頭,到處都堆砌滿了文案卷宗,桌案之上密密麻麻,竟是連放置茶盞的位置都沒有。
楊士奇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朱肅笑笑,轉頭在桌子上騰出一片空地來,這才請朱肅坐下,又殷勤的將那盞剛泡好的熱茶放在剛騰出的位置上,對朱肅道:“殿下,還請用茶。”
“嗯。”朱肅端起茶盞,似模似樣的喝了一口。原來說要來海事局,他本還是帶著幾分脾氣來的。但如今見楊士奇的值房是這樣一副模樣,心裡的那一股無明業火也已消了大半。他對楊士奇說道:“士奇啊。”
“大興海事,這是本王對父皇提出的建議。海務之於大明,如今也是越發的緊要。”
“遠洋諸多事務,儘皆付於你海事司一身,可以說,士奇你肩上的擔子,其實絲毫不下於朝中的六部尚書。”
“對於海外事務,你可斷然不能有一絲懈怠。有時候些許疏忽,於我大明海務而言,日後便是滔天的巨浪……士奇你可明白?”
楊士奇見朱肅語氣凝重,不由得心中上下打鼓,小心翼翼的道:“殿下,自從蒙陛下與殿下厚愛,掌管海事司以來,”
“臣無有一日或忘殿下之教誨,每日每夜,皆是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
“殿下莫非……是發現了我海事司平日裡有何疏忽之處?還請殿下明言,臣好即刻亡羊補牢,以免誤了大事。”
朱肅看了看楊士奇,而後對楊士奇道:“三佛齊左近,出現了海盜,此事你可知曉?”
“三佛齊?海盜?怎麼會?”楊士奇顯得十分訝異,三佛齊乃是大明控製的一處海上口隘,是海上絲綢之路最為重要的節點之一,大明廢了不小的功夫,這才肅清了海賊王陳祖義,將大明水師的實力擴張到了三佛齊。
若是那裡又出現了海盜,豈不是說,大明海上商路的安全,又再一次受到了威脅?
海上絲綢之路每年,都能給國庫提供超過數十萬兩的巨額賦稅,多少人都指望著海上商路來討一口飯吃。萬一為海盜所阻隔,後果不堪設想。楊士奇聽朱肅講完阿比蓋爾的遭遇,又趕忙翻出卷宗,比照著這些年海上往來的流水進項,奇怪道:“不應該啊。”
“殿下請看,這些年,海上商路的往來流水,並沒有太大變動。如若真有海盜在三佛齊阻截,來往大明的商船數量,應該如先前為陳祖義所阻時那般銳減才是。”
“可如今,卻是沒有絲毫異狀……”
朱肅亦覺得奇怪,接過楊士奇遞上來的卷宗,仔細翻閱查看,發現確實如楊士奇所說,從賬麵上看,往來大明的商賈商船數量並沒有太大的出入。
朱肅思忖了稍許,忽然問道:“既沒有銳減,那麼自西方前來我大明的商船,可有增多的趨勢麼?”
“……回殿下,這倒也沒有。”楊士奇又翻閱了幾下卷宗,而後答道。“如今從西方前來我大明的商船數量,倒是和前些年的時候並無二致。”
“這便奇了。”朱肅指了指卷宗上早些年時候的數字,道:“自我大明開放海貿以來,番商數量年年劇增,前些年的時候,即便我大明拒絕與不列顛等國的商賈往來,西來的商船數量,仍舊不減反增。”
“可到了洪武一十八年,這番商的數量卻直接到了瓶頸,與今年也相差無幾……這倒是蹊蹺了。”
“會不會是西方諸夷的商人商船就這麼多,短時間內,無力再增派人手前來經商了?”楊士奇猜測道。
“不可能。據我所知,西方一些本來已經打了百餘年的生死宿敵,因為覬覦這海上利益,都已經握手言和,要騰出手來侵占這海貿利益了。”說著,朱肅又將阿比蓋爾所言,威尼斯與熱那亞已然停戰的事,以及葡萄牙等國,宣布了發展海權的事,儘數告知了楊士奇,而後問楊士奇道:
“你海事司,合該是我大明最為高瞻遠矚
之衙門,其他六部需將目光聚焦於國中,而你海事司,則該對海外事務無比敏感方可。”
“你等,就沒有察覺到西方諸國風向之轉變,發現他們已經紛紛將目光,瞄準了大海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