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欺瞞精明的五殿下,他的心中總有些來自本能的不安。
不過,誰讓朱俊玉這紈絝明顯是個不堪用的,若讓他進了牢子,隻怕自己這群人真的就要一起遭殃……董吉權衡了一番利弊之後,狠狠的瞪了朱俊玉一眼,道:“為今之計,也沒有彆的辦法了。”
“那就這樣辦罷,但是你朱家,要幫我將這事做的漂亮一些。”
“需要幫我找來一些值得信任的仵作,另外,海事司那邊若是還要生事,你等務必要將他們壓下來……”
“那是自然。”朱富道。隻要周王朱肅不插手,區區一個海事司,他們還是能夠拿捏的。海事司的楊士奇官齡不長,隻是個愣頭青,到時候自己這些人指使手下的海商們生點亂子,尋些事兒給海事司的人做做,足以叫他們焦頭爛額,想不起追究彆的事來。
主意議定,董吉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朱富的園子。他身上有朝廷的官身,是以和朱家這些商賈交往都分外小心,也習慣了隱匿行蹤來去。
小心翼翼的回到了五城兵馬司的營中後,董吉便換了一副模樣,開始裝模做樣的大張旗鼓,踐行起朱肅的命令來。
一日後,朱肅收到了來自五城兵馬司中一位兵丁的彙報。“殿下,我家將軍已經將那番人的屍身刨出,並再次讓幾位仵作驗看過了。”
“幾位仵作都說,那番人的死因確係醉死。而今我等已將那番人的屍身重新安葬。”
“將軍今日尚需練兵,無法抽身,特意叮囑小人,改日定將再度前來王府拜見殿下……”
“嗬嗬,他辦事倒還挺儘責。”朱肅正在屋中看著應天府新近出爐的幾本話本兒,聽到那五城兵馬司兵丁的彙報,頗為不在意的誇讚了董吉幾句。
“既如此,那便這樣吧,代本王向你家將軍問好。”
等將那兵丁打發了之後,朱肅將手中的話本兒隨手放在了案幾上,看向了身旁的狄猛:“那屍身已經起出來了,你可記住了埋在什麼方位?”
“是。”狄猛答道。“董吉身邊,末將早已安排了人手跟著。”
“阿比蓋爾屍身埋於何處,我等已然探察到了。”
“好。”朱肅點點頭。
“今夜裡,你便去尋那屍身,讓我們的人也好生驗驗看看。”
“……記住,隻能找信得過的人手,不能去尋商人。”
朱肅手下,有兩個人手來源,一個是曾經追隨他征戰過的軍中舊部,而另一個,則是與周王府有所往來,且遍布各地的商賈們。
這些商賈們多欠著王府的人情,用之作為情報來源,在對付外敵之時,頗有奇效。
但這一次是內務,且事涉機密,商人們便不好信任了。
其實,朱肅最希望的,還是董吉能夠不負他的期望。畢竟董吉是他昔日的舊部,按理來說,應該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又是五城兵馬司的參將。
若是董吉可信,將此事交給董吉查探,最是穩妥,且還名正言順。
而且從情感上看,朱肅也希望董吉能夠不負信任……他的腦海裡,依舊還記得那個憨直漢子提著戰刀,奮勇無畏的要去追殺敵寇的身影。
他是一萬個不希望,這樣的漢子會忘卻初心,成為他不希望看到的模樣……
深夜,周王府書房內的燈光卻仍舊亮著,周王朱肅依然在書房中看著話本,隻是目光的焦距,卻已然不在話本上了。
“殿下,”門外,傳來了狗兒的聲音,得到朱肅的示意之後,狗兒遂推門而入,對朱肅稟報道:“狄統領回來了。”
“讓他進來。”朱肅站起身來。他今夜,就是在等狄猛的這一句準信。
在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之前,他實在是睡不著。
少傾,仍穿著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衫,身上還帶著幾分泥土腥氣的狄猛便進來了。朱肅揮揮手免了他的見禮,旋即問道:“怎麼樣?”
“回殿下。”狄猛抱拳道。“那阿比蓋爾,果然是死於中毒。”
朱肅眼神驟然一凝。
“我們的仵作剖開了阿比蓋爾的腹部,發現他腹中並無酒水,卻是有中毒的跡象。”
“且董將軍所尋來的仵作,很明顯是虛應其事,屍身之上,並無驗屍的痕跡。”
朱肅聞言,已是冷笑出聲。他隻是感覺董吉變化頗大,不似當年,卻沒想到,他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膽,敢
這般應付搪塞自己。
“……既已確定阿比蓋爾之死係人所害,那麼,三佛齊海盜與我大明內部有所乾係之事,基本也板上釘釘了。”
證據確鑿,是時候,掀起大案了。
“三保,你去,拿著本王的牌子,去禦史台……不,去北鎮撫司,請蔣指揮使出動緹騎,徹查此案。”
“是,”三保躬身,應命而去。朱肅轉頭對狄猛道:“狄猛,你去,帶著人將阿比蓋爾屍身取來。”
又想了想,朱肅揮手攔住了正要領命的狄猛。“這一路,本王親自去。你速去喚府內親兵。”
“殿下?”狄猛愣了一愣,勸道:“殿下,城外醃臢,您千金之軀……”
“阿比蓋爾的屍身,便是此案的第一證據,隻要找出殺死阿比蓋爾的凶手,便能夠順藤摸瓜。”朱肅摸了摸下巴,道。“如此關鍵的證據,若還是本王親自出馬,你說那幕後主使,會不會慌張?”
“或許,就能將草裡的蛇,給直接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