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噗嗤的斬首聲傳來,夜色再度變得安靜。
一切塵埃落定。
到此時仍有人尚未反應過來,迷迷糊糊的不知就裡。即便有人回過了些味來,也早已來不及了。
“四大惡賊授首,黎利也可以入土為安了。”曹淵用一種悲天憫人的模樣說道。
這模樣,還是和姚廣孝學的,那和尚最擅長殺人後念個經超度超度之類。
“這,突然遇到這等大變,黎王死了,接下來我等該何去何從?”有人麵露憂色的說道。
“人無頭不行,當務之急,我等該決出一位新的首領。”有人悄悄看了曹淵一眼,出言建議道。曹淵是明人,是不能當他們的首領的,隻要成為了首領接下黎利的遺產,就相當於躍然成了足以動搖安南社稷的大人物,不少人躍躍欲試。
“黎利的地位,是我大明的周王殿下親自委任的。你等要選首領,不問過周王殿下,莫非是視我大明為無物?”曹淵的話仿若當頭給這些人澆下了一盆冷水,一群人當即變得惴惴不安了起來。
誰都知道,這支隊伍裡,曹淵和他麾下大明客軍的勢力,僅次於黎利。現在黎利已經死了,他手下最為信重的四大家主也已經灰飛煙滅,黎利的勢力現在可算是一盤散沙。
在這樣的局麵下,若是曹淵不願意點頭,誰也做不了這個首領。
“曹,曹將軍稍安勿躁……我等並沒有看不起周王殿下的心思。”有人出麵打著圓場。“不是我等貪慕這首領的位置,實在是,黎王一死,現如今我等身邊可說是危機重重。那些還未完全心服口服的賊徒、士族們也就罷了,胡氏若是知道了我們如今群龍無首,一定很樂意將我們吃下去,化作他胡氏的養料。”
“更何況,周王殿下的意思是,希望我們帶領寒門崛起,肅清我安南上下那些貪得無厭的士族們。若是沒有頭領,我們也沒辦法繼續做這件事。那樣周王殿下想必也會失望的吧。”
“還是說……曹將軍你,打算親自做這個首領?”那人用不善的眼光打量著曹淵道。
曹淵是外人,且不是安南寒門,讓他來做這件事,可以說是名不正且言不順。安南人甚為排外,如何會接受一個大明人為首領的勢力,在他們的頭上管轄他們?
隻怕曹淵一這麼做,胡季犛、阮多方都會調轉槍頭,先解決了曹淵這一股明顯打著侵蝕安南社稷的勢力。
即便有大明在後麵虎視眈眈,也在所不惜。
曹淵臉色淡然,卻是沒有說話。那人遂繼續道:“曹將軍忠於周王殿下,自然不會有這樣的心思。不過即便我們往周王殿下那邊送去急信,一來一回,也要耽擱許多功夫。”
“到時候萬一誤了什麼機遇,那就本末倒置了。不如我等先決出一位首領暫領事務,等周王殿下有所指示之後,這暫時首領再還政於殿下所指示的首領……曹將軍你看如何?”
“嘿,你們以為我老曹是不讀書的,可以隨意欺負麼?”曹淵冷笑一聲,道。
“若真這般做了,那暫代的首領,如何會願意乾脆的放出已經到手的權力?”
“到時候帶著這份基業投了胡季犛,我等豈不是全都功虧一簣。不行!定然不行!”
在曹淵的堅決反對之下,這一群人提出了許多建議,均被否決。有人被弄得急了,問曹淵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曹將軍意欲何為?”
“若是因沒有首領,誤了大事,曹將軍可擔待的起麼?”
“誰說沒了首領,就沒法成事?”曹淵“忽然間”“靈機一動”,似是想到了什麼,起身道:“我在西邊隨殿下征戰時,就聽說西邊有些國家,並沒有國主之類。”
“他們的國家大事,是由一群人在一個名叫‘議會’的地方,投票表決。”
“既然黎王死了,周王殿下還未來得及安排下新的人選,我們便也參照那些西邊國家,成立一個‘議事團’來處理諸般大事。”
“這不就解決了嗎!”
“議事團?”一群人大皺其眉。在君主製根深蒂固的亞洲,他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政體。
但在聽了曹淵稍微解釋了一番之後,他們第一反應是覺得……似乎這樣子,也不是不行?
誠然,他們最希望的,就是自己能夠成為新的“首領”,接手黎利留下的遺產,一躍躍上本勢力的權力巔峰。
但是這樣子的想法,其實並不怎麼切合實際。競爭者有數十人,隻要失敗,就沒有任何利益可圖。
但這個“議事團”就不一樣了,相當於把本來集中在黎利手中的權力,一下子瓜分成了數十份,按照人數均分到了他們的手上。
每個人都分到了權力,雖然不多,但也沒有風險。
當即,就有許多本來勢力就不大、自忖沒可能爭得首領位置的人,表示讚同這“議事團”的方法。
“可是……政務能夠用這樣子的方法處置,但兵權怎麼辦?”有人猶豫著提出了異議。
是啊,政務可
以投票表決,但兵權可不行。難道駐兵在前線的時候,還要等他們後方表決如何用兵,如何布陣?
“各家各分兵權,也就是了。”曹淵早有準備,淡淡的道。黎利手上的兵權雖也算多,但若是平均分潤了出去,立刻這些兵力就會成為了一盤散沙。
再不足為患。
眾人很默契的沒有說話,能夠平分兵權,這又是一樁大家都能穩定得利的好事。倒是有幾個人心裡還想著大事,小心翼翼的問道:“若是我們分潤兵權,那該如何抗擊士族和胡賊?”
“分兵之後,我軍勢必兵鋒大減……”
“無妨。”曹淵笑道。“有一個幫手,如今已經正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