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架在茅草叢當中的小貓咪伴隨著茅草葉子搖動幾下,慢慢地往下滑,她被疼痛刺激醒來。
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她費力睜開眼睛,揮舞著爪子,小小地叫了一聲。
她四腳朝天地往下滑,落不到實處生出一種恐懼感,腦子一片空白,從草葉滑落到地上,趴在燈芯草的枝葉上,輕微的撞擊讓她痛苦地發出□□聲。
小貓咪眼睛冒出生理性眼淚,看東西迷迷糊糊,用力眨幾下眼睛,才看得清楚前麵的情況,也想起來,如今他們陷入了絕境之中。
她眨了眨眼睛,微微抬頭,看向另外一邊。
大哥平躺著倒在地上,地上留下刺眼的痕跡,沒有爬出很遠,他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邊,要不是看見他是胸膛依舊在微微動彈,他躺在血泊當中一動不動的模樣,看上去宛如沒有氣息一般。
狼群的一頭灰狼收到頭狼指令,朝著大毛大步走去。
高大,凶殘,少了半邊耳朵的灰狼帶著渾身血跡,身上被大老虎抓出來的幾道痕跡,皮肉外翻,一步一步地來走過來,每一次落腳,像是落在鼓上的鼓槌,落下的每一下,都發出振聾發聵的聲響。
是死神敲響的鐘聲。
兩個大老虎傷痕累累,宛如從血水中撈起來一般。
“吼——”
他們發出絕望而憤怒至極的吼聲,傳出去很遠很遠的距離。
近處的獸聽著,幾乎產生耳鳴。
他們如同困獸般掙紮起來,卻是沒有多大作用,殘忍的一幕即將發生,阿星阿大看著那邊,瞪大眼睛,死死地瞪大眼睛,身體微微顫抖,記下刻骨銘心的這一刻。
二毛三毛困在洞穴裡,似乎感受到什麼,三毛動作慢下來,下一刻,他瘋了一般要往外衝,二毛照顧著三毛,察覺不對勁的瞬間,直接撲上去,他死死壓住三毛,堅定而痛苦地搖搖頭:“二毛,不能出去,我們不能出去送死……”
“二哥,那是大哥啊!”三毛對壓在身上的二毛用力掙紮著,拳打腳踢,他隻想出去救大哥。
作為身形最小,並且不如兩個哥哥強壯的三毛,他無法脫離二毛的壓製,陷入了情緒裡無法自拔。三毛感覺有什麼液體滴落在他臉上,冰冷冰冷的,讓他高漲的情緒冷下些許。
三毛掙紮動作緩慢下來,抬頭望去,看到淚流滿麵的二哥,掙紮的動作一下子泄氣了,四肢無力地垂下。
他無神地躺在地上,難以控製地發出嗚咽聲:“嗚嗚嗚……”
風帶來了“嗚嗚嗚”的哀歌,小貓咪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似乎又要流出來,像是怎麼也流不儘,她忍住五臟六腑的疼痛,掙紮著爬了起來,她要去救大哥。
小貓咪四條腿打著顫,眼神有些發散,搖搖晃晃地往前走。
“嚶嚶嚶……”
不遠處傳來細微的聲音,像是有什麼小動物藏在裡麵,小貓咪忽略掉,專心致誌往前走,跌跌撞撞走出去十多步,她腳下一絆,爪子勾住了一根連接起來的草枝,原本不平穩的身體,“撲通”一下倒在草叢裡。
她壓在地上黃綠相間的草地上,臉頰被冒出來的植物刺得有些難受,微微偏頭,倒吸一口氣,“呼……”
小貓咪伸出爪子撐在草地上,身體慢慢抬起來,起到四五厘米高,她支撐不住,身體又塌下去,重複幾次,她耗儘力氣,也沒有再次站起來。
她躺在地上,呼吸急促地望向某個方向,無助地揮動四條腿,動作慢慢弱下來……
“吼——吼——吼——”
遠處的地方傳來虎群巨大的吼聲。
外出狩獵的虎群回來了。
遠處出現一群黃豆大小的小黑點,眨眼間,變成了兵乓球大小的形狀,虎群正在急速奔跑回來,途中發出吼聲,為族人鼓氣,威懾入侵者。
他們一聲接著一聲的吼聲,表示外出狩獵的大老虎們回來了!
小貓咪耳朵動了動,猛一激靈,她大喜過望,看向虎群那邊時,注意到那頭朝著大哥走去的灰狼沒有停下步伐!
不可以!她伸出爪子,想要攔住灰狼。
她再次掙紮著起來,虎群已經回來了,大家堅持那麼長時間,終於等到了他們,馬上會反敗為勝!
“嗷啊!”
大哥!
“嗷啊嗷啊!!!”
大哥快起來啊!!!
小貓咪衝著他大聲叫喚,她捶打幾下自己身體,為什麼站不起來?!
她張大眼睛,淚水在眼中打轉。
那頭灰狼對著大哥的腦袋張大了嘴巴,白色的利齒似乎在陽光下閃著寒光,塞在灰狼牙縫的皮肉微微晃動,她似乎也聞到了狼嘴噴出的腥臭氣味。
不!!!
“唰”一下,茂密的白色花海中蹦躂出一隻黃色的球,從天而降,一擊撞在灰狼的腦門上,一擊撞歪灰狼腦袋,灰狼咬合嘴巴,隻咬到旁邊的空氣,它咬了一個空。
萬眾矚目的圓滾滾的黃球落在地上,蹲在大毛身側,抬起頭,露出標誌性的紅眼睛——是大兔子。
作為揍慣老虎的獨一無二的大兔子,它老虎都不怕,怎麼可能會怕一頭狼?!
它小小的身軀,帶著三米半的氣場,對峙著灰狼。
“嗚嗚嗚……太好了。”小貓咪情緒一時間大起大落,眼中的淚水宛如掉了線的珠子往下掉,一瞬間覺得,哥哥們為了從大兔子身邊帶走她所挨的大兔子打,沒有一下是白挨打的!
二虎聽到他們回來的吼聲。
狼群同樣聽到聲音,頭狼號召狼群集合,灰狼錯失了第一次機會,停下動作,準備第二次進攻時,被集合到狼群頭領身邊。
狼群形成和重傷大老虎們對峙的情形。
大哥安全了!
小貓咪心中挺著的那一股氣瀉出來,身體軟綿綿地軟下來,她下意識地放輕呼吸,身上的痛楚減緩部分,她如今的情況,受到內傷比起想象中還要嚴重些。
傷口看不見摸不著,隻有時時刻刻的疼痛告訴她,傷口的確是存在的。
“嗷嗚——”
狼群兩三個一起拖著尚未死去的灰狼,集合在一起,朝著花海那邊移動,外出狩獵的虎群返回,狼群討不了好,它們要逃跑了。
··
外出狩獵的成年虎回到了家,他們看著族人慘重傷勢,幼崽們也大事不妙,看著遠處的狼群,立刻咆哮著追過去。
阿月飛快來到阿星麵前,注意到族人企圖追趕狼群,一轉頭:“站住!”
聽到首領的聲音,成年虎們下意識停下步伐,不甘地回過頭:“首領,我們就要這樣子看著它們逃跑掉嗎?!”
她低聲嗬斥:“先救族人!”
敵人的氣味他們已經記住,不管它們跑去那裡,他們都會找到它們,報仇雪恨!
族人的傷勢格外嚴重,他們必須先照顧好族人,再處理敵人的事情。
阿星轟然倒地,艱難道:“大毛,先去看看大毛!!!”
阿大爬下來,捂住自己身上流血的位置:“不用管我們,二毛三毛在洞穴裡躲著!”
“阿鬨阿木,你們去取全部藥物過來,阿林阿森,你們過來幫按住他們身上較大的傷口,彆讓他們流血!”阿月冷靜地分工合作,指揮他們乾活。
大花二花沒有被吩咐工作,見他們跑到大毛身邊,她們來到阿星阿大身邊,幫忙捂住他們流血不止的傷口。
“大姐,讓他們去……”
“阿鬨!”阿月打斷她的話,嚴肅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是!”
阿鬨大聲回答,狠狠踢一腳旁邊死掉的灰狼屍體,轉身就跑,跑回洞穴裡,跟阿木各自叼著兩個大包袱出來,喊道:“先去哪裡?”
“送來我這裡!”
阿月站在大毛身邊,頭也不回地回答,大毛的情況不太好。
他身上的傷口不多,卻格外嚴重,如今昏迷不醒。
“藥來了!”
阿鬨第一個衝過來,打開包袱,她默默取出裡麵的藥物,放在旁邊的位置上,全部藥物擺放出來,阿木則是站在另外一邊打開包袱,取出裡麵放著的各種藥物。
“阿鬨準備好止血藥粉。”阿月清理一下大毛傷口上帶著臟東西,交代他們乾活,自己則是埋頭檢查他的情況,“阿木拿最小的小竹筒過去裝水,搖勻裡麵的藥粉,帶回來喂給大毛喝下去。”
“嗚……”清理大毛傷口時弄痛他,他身體抖動一下,依舊沒有蘇醒過來,昏迷中發出□□聲。
阿月沉穩地低下頭,腦袋蹭了蹭他,安慰道:“大毛不痛不痛,很快就可以了。”
大毛安靜下來,阿月也清理乾淨他傷口位置,對他肚子上那麼大一塊傷口,有些難以下手,阿林按住了他肚子傷口止血,阿月等待阿木取回藥粉喂大毛吃下去,才能灑藥粉在傷口處。
藥粉是他們沒有搬家過來前磨好的,份量不多,大大小小老虎身上帶著不少傷口,不隻是藥粉不夠用,藥物也不夠用。
“首領,藥粉泡水準備好了!”
阿木聲音打斷她的思考,阿月回過神,往前走兩步,一爪子按住大毛毛絨絨的腦袋,交代阿木:“等下我扳開他嘴巴,你立刻將裡麵的藥粉和水灌下去。”
阿木看著泡水之後藥粉融化變成紅色液體的清水,又看看大毛,遲疑道:“灌?”
站在旁邊看著的阿鬨沒好氣道:“你不灌下去,還能喂下去啊?”
大毛昏迷不醒,喂不下去。
阿木點頭,動作有些緊張:“我明白了,我灌。”
阿月扳開大毛嘴巴,阿木飛快地叼著塞入他嘴裡,爪子舉起抓住塞子連著的他藤蔓,一拉開塞子,立刻推著竹筒塞入他喉嚨當中,裡麵的藥水“咕嚕咕嚕”灌下去。
他靜靜等候一會兒,確認大毛全部吞咽下去,他才抽出小竹筒,放在旁邊,看著阿月飛快地給傷口鋪上一層厚厚的藥粉,鮮血很快止住。
阿月全神貫注地給大毛處理傷口,花費大半藥粉,半刻鐘後,她處理完他的傷口,身上冒出一層汗,強烈的陽光曬得地麵發燙。
“阿林阿森你們兩個去拖一些樹枝藤蔓乾草回來,在大毛四周搭建個棚子,彆讓他一直曬著太陽。”
大毛這個情況不能移動,最好留在原地修養。
“好的,我們這就去。”
“二毛三毛可以出來了。”
阿月來到洞穴口處,喊了一聲。
“阿月大姨!”三毛一骨碌爬起來,聲音有些恍惚,“你們回來了嗎?”
“嗯,我們回來趕跑狼群,你們快出來,我幫你們處理一下身上的傷……”
“哇——大哥,大哥他死掉了嗚嗚嗚……”
三毛淚眼朦朧地衝出去,一頭撞入阿月懷裡,哭得稀裡嘩啦。
阿月舉起爪子,安撫地摸摸三毛腦袋,解釋道:“大毛沒死。”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三毛:“嗚嗚嗚……嗯?”
他眼淚掛在下睫毛上,要掉不掉的,抬起頭看著她,說不出話,生怕自己一開口,剛才的話隻是幻覺。
三毛腦袋一重,阿月的爪子揉了揉,在再次肯定:“大毛沒死,就是得養好一段時間的傷。”
“嗚哈哈哈……沒事,大哥現在在什麼地方?”三毛又哭又笑,累極地趴下來,對上他們擔心的眼神,他虛弱道,“不用擔心,我就是沒什麼力氣。”
二毛也站定在他們,走過去蹭了蹭大老虎:“大哥沒事真的太好了。”
“嗯,彆怕,你們也不會有事的。”阿月給他們處理身上的傷口,同時詢問,“除了體外的傷口,你們身上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有。”
他們精神蔫蔫地搖頭,趴在旁邊位置,想睡又不敢睡,時不時睜開眼睛看看大老虎是不是還在身邊?沒看見他們下一刻會驚醒。
處理好二毛三毛,阿月讓阿林阿森幫忙搬運他們放在陰涼處,讓阿星阿大兩個傷患陪伴在他們身邊,給足他們安全感。
阿星阿大聯身上帶著許多傷口,大大小小,深深淺淺各不相同,流出的血甚至打濕他們身上的毛發,阿月認真檢查一番,大老虎們皮粗肉燥,傷口除掉一兩處比較嚴重外,其他都不礙事,以及流失許多鮮血,得好好補補身體。
“阿鬨,帶阿木回去拖那一頭野牛回來。”
阿鬨空閒下來,正在收集狼群屍體,全部是他們的勝利品,當然不能扔掉,收集起來,他們能放開肚子進食,也不用花費時間外出狩獵,能更好地照顧傷患。
“好的,我馬上去。”
他們返程時,聽到族人慘叫聲,帶著的野牛直接扔在原地,他們奔跑歸來,那麼大一頭野牛,也不能浪費掉。
她帶著阿木奔跑離開,阿月回過頭看著阿林阿森,他們正在飛快拖著乾樹枝過來,圍在大毛四周,又去扯來一大團藤蔓、乾草……忙忙碌碌正忙著乾活,根本沒時間再做其他的事情。
大花二花主動詢問:“阿月大姨,我們可以幫忙做點什麼嗎?”
“好,你們叼著竹筒過去,裝水過來,幫他們洗乾淨沒有傷口位置的血汙。”
阿星阿大正在舔砥著傷口。
帶過來的藥粉已經全部用完,也隻是處理好他們身上嚴重的傷口,不嚴重的傷口,沒有藥粉,讓他們自己舔舔即可。
阿月回去檢查大毛起來,一轉身,難以遮掩臉上帶著的憂慮,第一次上藥將藥粉藥草全部用完了,之後上藥哪裡變來藥草?
她低頭垂下眼眸,再抬起頭時,又恢複成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模樣。
“阿月阿星你們多吃點肉。”阿月交代道,並親自去拖了兩頭灰狼過來,放在他們身邊,貼心地幫忙撕開毛皮。
大老虎照顧傷患,處理四周情況,驅趕猛獸,忙得腳不沾地。
··
草叢裡小貓咪疲倦地睡過去。
小貓咪卷成一團,睡得安心,有東西在她臉上舔了舔,小貓咪迷迷糊糊地揮舞一下爪子,繼續睡過去,兩分鐘後,她硬生生被舔醒,睜開眼睛對上強烈的太陽,又合上眼。
她舉起爪子,擋住繼續舔向自己的腦袋,心中再一次感謝大兔子救了大哥。
她心中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被大兔子的舔毛打斷,“嗷啊”一下,隨後無奈推了推它大腦袋,舔一會兒足夠了啊!
不知道為什麼,大兔子對著她的臉一直舔舔舔,也不知道要換個位置,她有點不舒服,隨即睜開眼睛。
藍灰色的毛皮糊了她一臉。
小貓咪:“嗯???”
顏色怎麼不對?
她眨巴幾下眼睛,剛才看見的毛發以為是剛睜開眼,看錯了顏色,再次往過去,的確是藍灰色的毛發,一眼望去,會令獸下意識地想起來狼群。
不是大兔子,她渾身一震,那它是誰??
確認沒有大兔子身上帶著奶香味,小貓咪伸出爪子,費力地推開它,終於看清楚它的模樣,小小的一頭,瘦巴巴的,最重要的是它宛如縮小版的狼群模樣。
“狼崽子?”
“嚶嚶嚶……”小崽子發出虛弱的叫聲,但透露出來對她的親近。
小貓咪大腦一下子宕機了,難以理解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它是誰?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它為什麼親近她?
小貓咪小小的腦袋擠滿了問號。
藍灰色的狼崽子身上沾著血跡和泥巴,一條腿不自然地曲折起來,瘦得皮包骨,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嚶嚶嚶~”
小崽子爬過去,擠在她身邊,湊在一起,又舔了舔她,發出高興的細小聲音。
“嗷啊!”
小貓咪一把推過去,但爪子碰到他身上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使不出力氣,跟狼群很像,但它實在是太可憐了,她下不了手……
以及這個“嚶嚶嚶”叫聲和它身上的氣味,她記起來,不就是在洞穴後山聽到的聲音,偶爾聞到的氣味嗎?
她誤以為是鳥雀的叫聲,也就沒有過去查看。
小貓咪微微抬頭,望向另外一側,能看到自己鑽出來洞穴口附近的植物,距離不遠。
“嗷!”
小崽子見到她的舉動,興奮地叫了一聲,然後快速往回爬,鑽入草叢中,不知道去乾什麼,她躺在這裡,聽著它趴著離開弄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起身時身體帶來的不舒服,讓她選擇繼續躺著不動。
小崽子嘴裡叼著一顆什麼東西,像隻看見了主人的小狗似的,獻寶般將嘴裡叼著的東西放在她身上。
黃色的橢圓形外表,小貓咪看了它幾眼,有點眼熟,思考片刻,從腦海中找到相關內容——這東西不就是她最開始采摘的紫籠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