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弱的歎息聲從毛巾下傳出,商彆意撐著一身病骨,艱難地拿走毛巾。
他的眼眸濕潤,但含著燦爛的光明,嘴唇也始終勾著:“吹玉,你願意回家了?”
商吹玉不答,隻是冷冷地看他。
商彆意道:“回家就好,外麵總不太平。你剛送回山莊的小丫頭,我也幫你安排妥當了,就在你的書房做些閒活。這是你自己找的人,出入書房,你總該放心了?”
他的態度相當溫柔,一點也不愧對光風霽月商公子的美名。
但商吹玉的神情依舊沒有和緩,開口:“那不是我的人。起身吧。”
如果不是商晤逼迫,他才不會貼身伺候商彆意。
全都是為了向酒客們做出他倆兄友弟恭的假象罷了,明明嫡母也正憂心著他趁機結果了商彆意的性命。
商彆意伸出手,商吹玉卻不動。
兄弟二人僵持片刻,商彆意又是一歎,商吹玉敗下陣來,攙住了他瘦骨伶仃的手腕。
“謝謝你,吹玉。”商彆意的臉上立刻現出喜意。
一名仆人從外入內,行禮道:“大公子、二公子,‘天權’大人到了,莊主吩咐奴婢來問,大公子可有力氣招待?”
“阿鹿來了,我當然要親自接待。”商彆意笑吟吟說著,又看向商吹玉,“上次你和阿鹿吵完,其實他也很是後悔……”
商吹玉打斷他的美言:“秦鹿不是瑤城的主考官嗎?怎麼還不把信物直接給你?”
商彆意臉色微變:“阿鹿並非徇私枉法之人,即便是你我,也要認真考試才對。”
“裝得真像。”商吹玉冷笑,“連我都快信了。”
商彆意扭過臉,不再回答他的挑釁。
“走吧,兄長。”商吹玉拿過外衫,披在商彆意的肩膀,“彆讓你的‘阿鹿’久等才是。”
但還未等他們走出房間,轆轆車聲已然逼近。
麵前的房門剛剛打開,坐在推車上的秦鹿立刻盛開笑臉:“彆意,我新送你的熏香怎麼樣?”
“不怎麼樣。”開門的卻是商吹玉,一臉譏諷的笑容,“驅蟲的話另說。”
秦鹿的笑顏驟然垮下:“看到你真煩。”
商吹玉道:“共勉。”
商彆意這才推開商吹玉的肩膀,露出無奈的笑容:“你們彆吵架啊。”
秦鹿笑說:“既然彆意說了,我就不和某人一般計較了。”
先帝在位時,商晤就帶領鳳儀山莊從鳳凰峽遷至海內。
後來返回瑤城,嫡公子商彆意也自然而然和瑤城侯的獨子秦鹿成為竹馬之交。
兩人自幼一齊長大,商彆意又是人儘皆知的好脾氣,秦鹿當然和他格外親密。
與之相應,對兄長不敬不愛的商吹玉則是秦鹿百年一遇的宿敵。
秦鹿一邊說著,一邊將幕籬脫下,露出那張絕豔麵龐。
但比他的五官更加惹人側目的,是他脫下幕籬後,終於顯現在眾人眼前的一頭雪發。
秦鹿的膚色蒼白瑩透,青紫色的血管都能依稀窺見。
而一頭白發如同雪瀑,甚至不僅是頭發,包括眉宇、眼睫,他的一切體發皆是純白如雪的顏色。
除此之外,他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眸同樣異於常人。
那是一雙淺金色的瞳眸。
如同薄暮時的殘暉,又似敷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