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進入有炭火的室內,脫掉外套,頭發上殘留的雪花就會快速融化成水滴,掉入衣襟裡。
“嘶~”被刺一激靈,抹掉脖子上的冷水,姬九如坐到門口的長木凳上,大力把靴子上粘著的殘雪砸下來,餓得有點煩躁。
深綠色的尼龍靴子防水沒被浸濕,卻也被潔白的雪染成了黑色。
鞋內有毛墊,很暖和。
突然,坐著一米八女孩哐哐砸雪的動作卡頓了一下。
姬九如感受到了一道來自右邊的目光,自以為悄咪咪,實則很有存在感的燙到了她的手。
用餘光往右斜瞄一眼
果然,她的新妹妹正雙手捧著臉,嘴角o型,眼睛睜大的看著她的kuku砸雪的手。
啊!
姬九如內心的小人發出刺耳的鳴笛聲。尖叫,打滾。
此時有會讀心術的人在的話,一定會被姬九如的尖叫聲喊聾。
她暴力的一麵怎麼被劉嫖看見了?她以後還怎麼在小妹麵前維持溫柔姐姐的形象啊!
小妹還是個嬰兒,好不容易有個“大娃娃”,可以讓她扮演自己心目中照顧妹妹的溫柔大姐姐角色。
啊啊啊啊啊!
姬九如腳趾無助的扣了扣,麵上的表情卻嚴肅起來,假裝不知道小妹在看她。
在半分鐘內,她把鞋子的雪扒拉下來,迅速塞到鞋櫃下層,又把外套掛好,換上家裡穿的毛鞋。
假裝什麼都沒發現,她表情淡定的摸了一下旁邊的小蘿卜丁頭,
“小嫖,姐去放水,等脫完鞋你去房裡把自己的衣服拿來”
放下摸頭發的手,轉身,內心“啊啊啊”的向廚房走去。
三姐的左手怎麼和左腳一起往前走?
劉嫖感覺自己隻是閉了一下眼,原來坐在長凳上砸雪的三姐就“咻——”的一下把事情都做完了,摸她的頭,喊她名字。
從三姐的原來坐著地方移開視線,劉嫖仰頭盯著姬九如的手看,點頭。自己會乖乖的。
抬頭看累了,她往下平視三姐的小腿,等兩根柱子消失在廚房門後麵,她轉低頭看向自己的腳,鬆了口氣。
第一次穿上新衣服新鞋子出遠門,劉嫖擔心把東西弄臟,走路小心翼翼。
路上果然危險幸好自己走路的時候避著水坑走,雪掉鞋子上也會馬上被抖掉。
雖然這半個月的相處,自己知道新姐姐們是好人。
但她還是怕新做的鞋子濕了臟了,姐姐會怪她,就像……那樣。
旁邊坐著的她隻到姬九如腰間,是隻沒長高的小蘿卜丁。
劉嫖學著左邊的姬九如一樣,把自己的鞋子脫下來,輕輕的往地上倒雪,仔細擦乾淨鞋。
往年——
劉嫖夏天冬天都是赤腳在地上走,鞋子是她媽爸才能穿的。
至於她弟?
3個月大就有了一雙塞滿棉花,柔軟的鞋子,還有的確良做的襪子。
她們幾姐妹總在寒冷的北風中挪動,能縮成一團乾活就不站著,在乾完活後,她發現大姐偷偷繞到主屋,用粗裂紅腫的腳丫塞進小弟溫暖的被窩,取暖。
大姐總是這樣“欺負”小弟。
不用看,她就能想到小弟肉嘟嘟的臉在塞滿棉花的大紅被下,睡得很香,乖巧可愛…
仿佛三十分鐘前,
他沒有模仿阿爹,用稚嫩的嗓音命令她洗乾淨自己拉滿屎的褲子。這褲子,肯定要在零度下用冷水反複搓洗,才能勉強乾淨一點。
這次看見大姐的舉動,劉嫖也沒有告訴廚房裡吃酒喝肉的阿爹,蹲在門口幫大姐望風。
破舊漏風的堂屋遮不住風,劉嫖無聊的低頭看自己的腳……
剛好有片雪花糊到她睫毛上,眨了下眼再低頭看——花哨的厚棉褲下是新做的襪子。
劉嫖跺跺腳,嘴角深彎。
現在…
她也有鞋子了。
——
室內溫暖如春,
室外的北風和雪成群結隊,化作凶狠的浪潮,在名為冬天的海麵上尋找最後的目標,吞噬。
來到一個破舊的小屋前。
“沒找到人前,你就住這!”
??
強壯的女人拽著手裡的人,把他狠狠地摔在地上,毫不憐香惜玉。地上衣著單薄的人眼冒金花,還沒反應過來。
她又砸個破布和破碗到地上,不顧男人的哀求,揚長而去。
如果劉嫖在這,就能認出來,這是她娘和…她爹?!
短短半年,她爹身上居然全是傷口,比原來瘦了一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