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小時候很愛哭,又沒有父母在身邊,她的奶嬤嬤也哄不好她,就把她抱到老夫人的壽安堂。
老夫人喜歡清靜,並不喜歡一直哭鬨的小孩,剛開始還耐著性子哄一哄,見哄不好就讓她寫大字。
小小的人,還站都站不穩,就得跪在小榻上練大字。淚珠子不要錢地撒,把宣紙都泡爛了幾箱,還不準人陪,一個人在小祠堂裡寫,寫到不哭為止。
所以阿瑤記事以後,很少會哭,這幾天不知道是怎麼了,總覺得控製不住自己,眼睛裡像裝了兩缸水一樣。
門忽然又被推開了,阿瑤吸了吸鼻子,以為是馮清雅去而又返,抬頭怒目而視。
李淮修站在門前沒進去,他把阿瑤上上下下掃了一眼,笑道:“你這是怎麼了?”
眼睛哭得像個兔子,看著委屈巴巴的。
見是他來了,阿瑤憋著不哭了。
剛剛哭成那樣已經是極限了,哪能再在旁人麵前丟醜。
“倒不必李大當家的操心,我好得很。”語調含含糊糊的,透著股生硬,就差把不要你管寫在臉上了。
李淮修嘴角平了平,看著她不說話了。
李戾在他身後探頭探腦的,試探著想進去,李淮修側頭看他一眼,他就縮著脖子不敢往前走。
“要看就在這看,人家讓你進去了嗎?”李淮修語調淡淡的,可李戾就像被捏著後頸子的貓一樣,連連點頭。
“不進了不進了。”
“馮姑娘還是彆哭了,李戾不懂事,冒犯了姑娘,姑娘有什麼需求,都儘管提出來。”李淮修戴著麵具,看不清他的表情。
兩個大男人這麼堵著自己,阿瑤哪裡敢提什麼要求,隻吸吸鼻子細聲細氣道:“謝過大當家的,我並無什麼缺的。”
其實可缺了,缺乾淨衣裳,缺打發時間的話本,缺個沐浴的地方……
李淮修看她口是心非,沉默一會也沒多問,隻道:“姑娘彆哭了就好。”
他站在門外看著她,白淨的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窩在牆角臟兮兮的像隻小貓。
阿瑤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知道自己現在形象應該很不好,就這樣被一個外男看了,不由低了低頭。
小女孩臉也哭紅了,鼻子也哭紅了,嘴唇也咬得水紅。
李淮修看她半晌,見她低著頭不說話,不知為何地,又問她:“姑娘餓了嗎?”
阿瑤抿著唇,幅度很小地點點頭。她確實是餓了,剛剛見了地上那隻燒雞腹中都有些打鼓,就是柳嬤嬤不來送吃食,她也不好意思找上門去。
李淮修就又帶她回了自己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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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發現阿瑤和馮清雅不見了的,是馮璟喻。
夜裡的時候,土匪來的突然,彆院裡燈都滅了大半,守門的侍衛都有不少在打瞌睡的。他們就像突然冒出來的,以極快的速度占領了彆院裡的幾個哨崗。這些土匪各個身強力壯,又出其不意,把侍衛打得連連敗退。
臣子們的反應反而比元帝還快,迅速地收攏了府兵,往元帝住的宮殿靠攏。
馮璟喻就是這時發現兩個妹妹不見了,他在世子那不眠不休守了一夜,此番回來就是來看看阿瑤的狀況,哪知道正好撞見了匪襲。
竹院裡,拂冬聽見動靜的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這時院子門口的侍衛已經跑光了,府裡的家兵也不知道去了哪。
拂冬沒去找阿瑤,阿瑤那樣一個長相的姑娘,拂冬哪裡敢拉著她到處跑。隻想著先去大老爺的院子裡求些救兵來,正好就碰見了要去接兩個妹妹的馮璟喻。
兩人先一同去了馮清雅的院子,發現下人都跑得差不多了,隻有一個小丫鬟顫顫巍巍地說,二姑娘去了大姑娘的院子。
幾人就匆匆跑去阿瑤的院子。
可誰知道姑娘院子裡卻一個人也沒有了!
原本應該在這裡守著阿瑤的知夏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聽了這個消息,王氏當場就厥過去了。
馮秉懷麵色黑沉,留了一隊人繼續在這找,就帶著家眷和元帝一起逃走了。
將一家人護送到了安全的地方,馮璟喻就悄悄脫離了隊伍,繼續回彆院搜尋阿瑤和馮清雅的下落。
馮璟喻一路快馬加鞭,正好與世子的人撞到了一起。
一個麵無白須的老太監攔住他,笑眯眯道:“馮公子莫怪,我們世子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