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依坐在一張寬大的書桌前,麵前是一個單膝跪地的男人。
男人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四周一片寂靜。
這是一間沒有窗的石磚房,外麵的光線照不進來,顯得十分陰森,房間裡堆滿了書和各種儀器,牆角點著四支火炬照明,火是幽綠色的,暗綠色的火光給眼前的一切蒙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
“閣下,藥效已經消退了。”
跪在謝依麵前的男人開口,他說話時聲音平靜,低著的頭也沒有抬起來。
謝依沒有回應,他正在接受一段不屬於他的記憶。
一個名叫謝依的巫師的記憶:
謝依,現任巫師首領,現在正在達奇王國的王宮裡,用這個國家的大王子試藥。
一個十分囂張的巫師。
謝依昨天剛看了一卷手稿,那是他閒來無事,從舊貨市場淘來的,泛黃的稿紙上寫了一個簡單的故事:
一個名叫塞希圖斯的王子在經曆重重困難之後,成功將神聖教會的榮光播撒到大地的每一個角落,同時消滅了所有的邪惡代表:巫師。
故事裡也有一個叫做謝依的巫師,出場很早,他就是主角重重困難中的一個,應繼王後所邀前來用主角試藥的反派巫師首領。
這個巫師首領死的很慘,主角後期抓到他之後,用火一點一點的燒死他,足足折磨了他三個月。
故事篇幅不長,一共隻有二十頁紙,但令人稱奇的是主角折磨巫師首領的部分足足占了五頁,作者花了四分之一的篇幅,描寫極其詳細。
很明顯,作者對血腥暴力的東西比較感興趣:塞希圖斯王子建功立業的過程他幾乎不怎麼寫,一筆帶過,在塞希圖斯王子用酷刑折磨俘虜的情節倒是很舍得筆墨,大寫特寫。
如果刨去這些血腥的描寫,剩下來描寫塞希圖斯王子人生軌跡的故事篇幅占不到三頁。
這篇連標題都沒有的手稿故事,現在成了謝依的人生。
謝依朝書桌下探出手,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痛感強烈,非常真實。
他不是在做夢,他是真的穿越了。
穿越成了手稿故事裡下場淒慘的反派,巫師首領謝依。
如果他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麼現在跪在他麵前的這個男人,就是故事裡的主角,塞希圖斯王子了。
未來的神聖帝王,塞希圖斯。
而根據他得到的記憶,他已經用塞希圖斯試了半年的藥。
……來晚了。
塞希圖斯現在應該恨透他了,他們的梁子已經結下,看後期塞希圖斯運用在俘虜身上的種種酷刑,塞希圖斯不是個善良的人,這個矛盾似乎沒什麼解決的可能。
四周一片寂靜,謝依不說話,跪在他麵前的塞希圖斯也不說話。
“今天就到此為止。”
謝依按照記憶裡的口吻說道:“王子殿下,您可以離開了。”
言辭是尊敬的,但語調漫不經心,那聲“王子殿下”戲謔極了。
塞希圖斯站起來,微微俯身朝謝依行了一個禮,“那麼我就先離開了,閣下。”
他的語調還是非常平靜,沒有絲毫感情。
剛剛原身用在他身上的魔藥有非常強烈的副作用,用在一般人的身上,那人大約會痛得在地上打滾。但塞希圖斯看上去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連表情都沒有變化,非常平靜。
謝依的目光停留在對方被冷汗浸透的衣服上,明白不是他的藥效出了問題,而是塞希圖斯非常能忍耐。
塞希圖斯擁有一副好麵容,像手稿裡描繪的“如太陽神一般俊美的容貌”,英俊又優雅。
但看過手稿故事的謝依知道他是個威脅,一個極其危險的威脅。
他毫不懷疑,隻要他露出一點破綻,塞希圖斯都會抓住機會要了他的命。
他離開之後,謝依才有時間思考他現在的處境。
按照他得到的記憶,他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幾乎可以說是站在懸崖邊上。
手稿故事裡說他是應繼王後的邀請前來,但沒說他堂堂一個巫師首領,為什麼要離開自己的巫師塔,跑到一個國家的王宮裡用他們的王子試藥。
明明他自己的巫師塔裡有更多的實驗品。
而他得到的記憶把這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補全了:
原身是一個沒有什麼天賦的巫師,他的靈魂強度不夠高,之所以能夠得到巫師首領的位置,是因為上一任巫師首領是他的導師。
他的導師對謝依非常好,在離世之前,把他的東西都留給了謝依,包括巫師首領的位置和一個巫師塔。
巫師首領的位置倒還好,巫師集會本來就是一個鬆散的組織,對巫師們沒有多大的約束力,巫師們並不是特彆在乎誰是首領。但巫師塔就不一樣了。
巫師塔是高等巫師的身份象征,能給巫師們的研究提供極大的便利,不僅如此,巫師塔裡還有大量的珍貴材料和完善的實驗器材,相比建立一座空蕩蕩的新巫師塔,巫師們更傾向去搶奪現成的。謝依導師的巫師塔就是從一個巫師的手裡搶來的。
巫師們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當你想要得到另一個巫師的巫師塔時,你要向那名巫師當場發起挑戰,如果那名巫師輸給了你,那麼他所擁有的巫師塔以及巫師塔裡所有的東西,就會是你的了。
而相應的,如果你輸給了他,你的所有財產都會成為他的,就連你自己也必須成為對方的仆人。
原身為了避免被挑戰,隻好找一個地方躲起來,免得有巫師找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