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的眉峰微攏, 聲音低啞,“是有些難受。”
他腦中回放的箜篌之聲,是因為師原用內力發出的音攻, 才有了將人帶入幻境的效果。
西門吹雪嘗試將其中的攻擊效果剔除,結果箜篌之聲也就變成了普通的樂聲, 再沒有辦法將他帶入幻境。
為了求證一些事情,西門吹雪隻能用笨辦法:讓自己一遍遍地承受已經死去的師原的音攻。
師原大概想象不到, 殺死自己的人, 竟然心甘情願地在他死後重複他的攻擊。
其實西門吹雪更想把他揪起來,問清楚他這音攻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是人死了, 什麼都問不到。
他靜靜地看著江凝紫, 等著她下一步的動作。
“失禮了。”他聽見江凝紫的輕聲低喃, 接著一雙涼涼的手覆在了他的額頭。
“還是有些燙。”江凝紫皺眉,她沒想到西門吹雪的高熱又起來了。
他們現在身處冬季的沙漠, 一日間的溫差極大。
作為習武之人, 體質要比尋常人好得多, 抵抗能力也足, 但是架不住西門吹雪此時受傷, 生起病來比起平日更容易反複。
江凝紫再次拿出一顆安宮牛黃丸,放到西門吹雪手中, 又塞了一隻水囊給他, “西門先生先吃藥吧。”
她有些慶幸, 至少西門吹雪沒有如昨夜那般昏迷不醒。
江凝紫的所有舉動都是規規矩矩的,完全讓人找不到多想的理由。
西門吹雪今日對她的一舉一動都觀察細致, 他不得不承認江凝紫對他沒有絲毫超出友人的感情,甚至連很多江湖中人不在意的男女之防都沒有僭越。
但這不是他想要的。
受傷加生病的西門吹雪想法和平日裡的自己不同。
將藥丸塞入口中,西門吹雪麵不改色地將其嚼碎、咽下, 好像它的味道沒有絲毫異常。
看他已服下藥,江凝紫鬆了口氣,開始收拾他們的行李,“這裡不能待了,我記得之前我們經過一家酒鋪,可以在那裡借宿到你的高熱退去。”
至於他所受的內傷,就得一點一點養著了,在這沙漠中也沒有好的辦法。
江凝紫也不懂,明明給西門吹雪輸了一宿的內力,怎麼剛剛給他把脈時,他的內傷又嚴重了幾分。
現在江凝紫不得不承認,師原確實是有幾分本事的。
*
酒鋪建在沙漠的小小綠洲之上,隻有一個老板娘,老板娘的個子很高,皮包骨的那種瘦,一雙大而深邃的眼睛裡麵有許多獨屬於沙漠的故事。
酒鋪有一間單獨的屋子,裡麵是一口井,經過綠洲的旅人取水,五十兩銀子一個小木桶的水,而且每天限量。
曾有旅人想要用武力脅迫取水,老板娘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抽出了掛在腰間的大砍刀。
這是江凝紫和西門吹雪路過酒鋪親眼目睹的場景。
不過此時的老板娘卻並非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她將一個女子摟在懷中安慰,女子雖然梳著婦人的發髻,其實年歲並不大,她看起來又瘦又小,乾癟的身材讓江凝紫想到了一年多以前,剛被西門吹雪撿到的自己。
“是你們?”老板娘很快就發現了門口去而複返的兩位客人,她對這兩位容貌和氣度都絕佳的江湖中人印象頗深。
老板娘拍了拍小婦人的背後,走到了江凝紫兩人麵前,“你們的事情辦完了?”
在江凝紫他們臨走之前,曾經向她打探過師原的行蹤。當然,這條消息花費了不菲的銀子。
師原屠村的事情老板娘知道,甚至她還認識不少村民,但是她本身並不具有與師原抗衡的能力。
“是的,”江凝紫點頭,直接提出自己的請求,“我的同伴有些發熱,想在這裡借宿幾晚。”
老板娘為難地看了他們一眼,“我這裡隻有兩個空房間,我妹妹今日過來投奔我,現在隻有一間房了,你們兩人……”
她的眼睛掃過江凝紫和西門吹雪,以她的眼力自然能看出他們不是住在一間房的關係。
其實江凝紫也不是沒有和西門吹雪住過一間房,但是被老板娘的眼神看過後,她有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知這位姑娘願不願意讓我和你擠一擠?”江凝紫詢問老板娘的表妹。
表妹揚起黑瘦的小臉,瞥了一眼江凝紫沒有易容的臉,匆匆移開視線,“不、不了吧。”短短幾個字,竟帶了哭腔。
江凝紫沒轍,隻能對老板娘說:“一間就一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