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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中車府令府庫遭逢大火!”
“報!有人於夜幕見有天火漂浮於空!”
“報!”
……
一則則消息送至章台宮。
秦始皇眉頭微蹙,麵露不解。
天降大火?
“莫非是天降隕星?”
自古隕石墜落傷人者,不計其數。數年前便有隕星墜落於鹹陽城外,致使數戶黔首遭受衝擊而死。隕星燃燒著烈火,經久不散。最後交予名匠,冶煉成兩口寶劍。
“似不是隕星,太史令正好瞧見。隕星速度迅疾如雷霆,肉眼無法捕捉。這火球卻如鬼火漂浮,最後落於中車府令府上。”
“竟是如此?”
玄鳥衛口中的太史令,自然便是胡毋敬。隸屬於九卿奉常的屬吏,主要負責觀察天時星象,兼皇家史官。胡毋敬寫的一手好字,字跡雋永備受好評。其所著《博學篇》,更是宗室公子公主必讀書籍。
胡毋敬為齊人,本為櫟陽獄吏,後成太史令。博識古今文字,同時精通天時星象巫卜之術。其還能根據星象占卜,趨吉避凶。某次他斷言次日下雨,結果還真如其所言。
他既然斷言不是隕星,那就絕對不是。
秦始皇拂袖揮手。
“徹查此事,朕要知曉究竟是怎麼回事。”
“唯!”
他的壽辰在即,各地名仕皆已齊聚鹹陽。任何風吹草動,都會掀起滔天駭浪。所以,他決不允許任何超出他掌控的事!
……
扶蘇站在庭院,手中火把已經熄滅。望著孔明燈越飛越遠,嘴角揚起抹笑容。不知這盞承載著他希望的孔明燈,最後會落在何處?
若有人能僥幸拾得,還真是運氣不俗哩。
為了製這孔明燈,他雙手都被竹刺所傷。刺至肉裡雖然不是很疼,卻很難將刺拔出,甚至還得要用銀針方能將刺挑出。扶蘇耗費諸多心血,做了數盞孔明燈皆以失敗告終。眼瞅著壽宴在即,他隻得動用絹帛來嘗試。
嘿,沒成想這次還真成了!
“公子,這孔明燈真好看。”婢女在旁感慨不已,雙眼都泛著星星,“公子真是聰明!以這孔明燈為壽禮,必能得陛下歡心。”
“嗬。”扶蘇隻是笑著搖搖頭,“這孔明燈乃是吾之友人所授。他此前是邯鄲人士,說是當地有放孔明燈的民俗。至於這名字倒也奇特,吾問他他也不看說,興許是當地方言罷。春蠶,汝入宮為婢前便是邯鄲人士,可知此事?”
“春蠶不知……”
春蠶是他的貼身侍女,地位卑微。當初邯鄲城破後,她便被充為隸臣妾。當時扶蘇也還年幼,隨便挑中她為侍女。春蠶做事極其利落,從未令他失望過。
“是嗎?”
扶蘇頓時蹙眉,難不成卓草又誆騙他?
唉!
卓草終究是沒把他當自己人呐!
雖說他坑了卓草一回,卻也都坦白交代。
何至於這種小事都不肯說呢?
扶蘇提著筆,站在麵前的孔明燈前。這是他要獻給秦始皇的壽禮,他還得提字寫上點賀詞比較好。區區個孔明燈,算不得什麼,隻能說有些稀奇而已。最重要的是賀詞,賀詞到位什麼都好說。
“始周與秦國合而彆,彆五百載複合,合十七歲而霸王者出焉。及至始皇,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而禦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製六合,執敲撲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海內為郡縣,法令由一統,自上古以來未嘗有,五帝所不及。”
彆誤會,後半句是扶蘇自卓草那聽來的。
他與卓草相處良久,有時扶蘇便會問問卓草對當今皇帝的看法。有次被他問的不耐煩了,便隨口說了這麼句。扶蘇頓時肅然起敬,論拍……才學還是卓草厲害呐!
“臣賀父皇壽享萬年,與天不老。”
“大秦國祚萬世永傳,歲歲不休!”
扶蘇落筆後稍作停頓,長舒口氣。他素來不喜阿諛奉承,每每總是會在秦始皇最得意的時候跳出來挑刺。所作所為,倒是與諸多博士相似。他的性格就是這樣,很難改過來。
但這些算不得是奉承,而是事實如此。就如卓草說的那樣,他終究是秦國公子。他的身份擺在這,他不論做任何事自然都要以秦國為先。想到那日秦始皇緊緊攥著棘條,扶蘇心裡便生起敬意。
年幼之時,他最佩服的便是秦始皇。他還當著秦始皇的麵揚言,今後也要做他這樣的秦王。為國開疆辟土,兼並天下。直至秦國伐楚,昌平君叛亂,父子之間便有了隔閡……
扶蘇在朝中地位更是一日不如一日,鮮有大臣願意支持他的。他的確有才能,可卻不能為秦所用,卻不能為他們的利益著想。如此,那些勳貴自然不樂意支持他。
心念及此,他便長舒口氣。
“公子有大才。”
“這也是我那位友人所教。”
“公子此次一去,似乎變了些。”
“怎麼說?”
春蠶蹙眉思索,“變得有些圓滑。”
“嗬!”
扶蘇笑了笑。
他現在對明日的壽宴很期待!
……
……
翌日。
鹹陽各地皆掀起了傳聞。
“聽說了嗎?昨日天降神火,將中車府令府庫點燃!吾聽說,是其胞弟趙成妄圖搶奪豫州鼎,故此引得上天懲罰!”
“嗬,吾看未必!皇帝無德,妄想取周而代之。殊不知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縱然得到那豫州鼎,也是德不配物,最終引火燒身!此次天火燒的是中車府令,下次便是那鹹陽宮!”
有儒生誇誇其談,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模樣。鹹陽極其富裕,裡麵自然是有旅館的。當然,現在叫做是客舍。可以在這住,也能在這吃飯。能吃什麼,自然得看自己的錢夠不夠。
這幾日皇帝大壽,秦始皇便大赦天下舉國同慶。所有人皆可飲酒,不受限製。但是不得酗酒鬨事,否則一律嚴懲不貸。喝了幾杯濁酒醴漿後,這些儒生便會借著酒勁誇誇其談,大談國事。實際上隻要他們彆太過分,並不會有事。
有些儒生乃是不遠千裡來至鹹陽,想要某個門客差事。但是自身才學不夠,便被人趕了出去。再想回去,手裡又沒這麼多錢,隻得留在鹹陽為人抄書掙錢。
這年頭出趟遠門,那可是相當不容易!秦始皇上次巡遊,便被鮑白令之指責,說他是勞民傷財。
“吾看未必!秦國而今欣欣向榮,聽說已得祥瑞,能畝產五十石。上次頒布洗冤書,為天下令史之範,杜絕天下冤假錯案。”
“嗬,五十石?這你也信?”
“不過是皇帝誇誇其談,用以愚民罷了。”
“吾也這麼認為,天下怎會有此糧種?”
“豎子不足與謀!”
被質疑的儒生頓時震怒起身,抄起陶碗便要動手。這年頭的酸儒腐儒真沒幾個,個個都是火爆脾氣。也沒君子動口不動手的說法,他們是動口又動手,說不過了就打!
“汝若想被抓,儘管試試!”
“此地可是鹹陽,勿要衝動。”
“再說回那天降神火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