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為如此封賞並無不可。今日為上壽宴,卓草也以賀壽之名獻上這些。既然是壽禮,那自然不必封賞,否則豈不是諸位都得封賞封爵?陛下能為他提爵,已實屬萬幸。諸卿如此,莫非是要以下犯上逼迫陛下?”
“老匹夫,你放屁!”
屠睢都忍不了站起來罵娘,他和卓草雖說隻有一麵之緣沒打過什麼交道。可就衝卓草的所作所為,他就知道卓草絕對是有能力的賢才。李斯說的這些更是在胡攪蠻纏,看似有道理,實則是狗屁不通!
“放肆!”
秦始皇驟然怒喝。
“陛下息怒!”
趙高心裡是樂開了花,看到卓草就隻升至五大夫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卓草害的他府庫彆燒,還沒了弟弟,這仇他要是不報還是男人嗎?
“朕自有分寸,諸卿勿要再言。”
秦始皇揮了揮手,奉常頓時心領神會。
現在天色已晚,也該結束了。
“禮畢——”
“大秦萬年,陛下萬年!”
朝臣們麵麵相覷,也是無可奈何。
誰讓秦始皇是皇帝呢?
乾綱獨斷,他想如何就能如何。就算封賞不公,他們也無話可說,隻得就此作罷。大臣們皆是自覺退下,唯獨隻有扶蘇一人還長拜不起,死活不肯離開。
……
“汝等皆退下。”
“唯。”
秦始皇遣退隨行的衛卒與謁者。
整個大殿搖曳著燭火,隻有他與扶蘇二人。
“扶蘇,汝想為卓草請功?”
“卓君之功,當爵至右庶長乃至更高!”
扶蘇是寸步不讓,擲地有聲。
秦始皇望著他,無奈歎息道:“汝以為朕不想為他加爵?朕比你更想,但朕不能做!若今日令他爵至右庶長,那今後這爵位如何封賞?隻怕還沒等二世繼位,他便已爵至徹侯。到那時,二世又當如何封賞於他?”
“父……父皇……”
秦始皇很清楚卓草的能耐,他都不知道卓草怎會懂得這麼多。隔三差五就能給他整點新花樣,若是全都獻上請功,那何止是右庶長?
“汝與卓草交好,朕皆看在眼裡。可要降住他這顆野草,不是這麼容易的。朕若以高爵待之,今後隻會封無可封。到那時,朕又當如何?待二世繼位,他已位高權重權傾朝野,又當如何封賞於他?”
“卓君必不會如此!”
“權利在手,終究會變的。”
秦始皇淡淡開口,他經曆過太多太多。昔日他的母妃在邯鄲與他相依為命,他身患惡疾是他母妃抱著他到處求醫問藥。可後來他的母妃卻想要他的命,想殺了他!
“朕本以為你會明白朕的良苦用心,沒想到卻是沒有半分長進。做事衝動冒進,令諸多博士附和死諫。昔日老太師王翦為將,朕直至最後才封其為徹侯。其為朕平定成蟜叛亂,鏟除嫪毐與呂不韋,更在蘄年宮救朕一命。遂又為朕橫掃三晉,其功如何?”
秦始皇站起身來,一步步走至台前。
“其功……”
扶蘇一時也沒法答上來。
“九鼎於朕的確有些許用處,卻不至於拜相封侯。否則昔日將軍摎滅周得九鼎,當如何賞之?”
扶蘇被秦始皇訓斥的說不上話來。
現在,他才算明白秦始皇的良苦用心。
“還有,汝可知這爵位是他親自向朕討要的?他告訴朕,他隻要個五大夫便心滿意足。他現在還年輕,若給的太高隻會成為眾矢之的。屆時等同於得罪了整個秦廷勳貴,鹹陽都將無法容得下他!自古獨夫者,可有好下場?”
那天晚上卓草和他說了許多,便提到了爵位這事。卓草看的很透徹,也沒打算這麼著急。反正有五大夫這高爵傍身,趙高就算想動他也得掂量掂量。
“兒臣……知錯!”
“汝為其出頭,何錯之有?”
秦始皇輕輕揮手,若今日扶蘇不出頭他更會瞧不起扶蘇。卓草對他可是推心置腹,關鍵時刻不幫著說話,那還是人嗎?
扶蘇抬起頭來,略顯無奈。
合著搞半天他出頭不是,不出頭也不是?
不得不說,他這父皇是真的會玩!
“退下吧!”
“兒臣告退!”
秦始皇望著空蕩蕩的大殿,苦笑歎氣。
卓草這還未至鹹陽,便有這麼多人幫他。
今後真要入朝出仕,那還了得?!
沒辦法,人太有才能也是種錯。
……
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趙高乘坐馬車穿過甬道複道。舒坦的躺在車架內,臉上掛著冷笑。他這次算是和卓草杠上了,絕不能再讓其升爵。他得想想辦法,最好是派點人去涇陽搗亂。總之,就不能讓他好過!
“家長,前麵好像有人著火了。”
“哦?誰家這麼倒黴?”
趙高拉開簾布,遙遙望去,越看越不對勁。硝煙彌漫,隱隱還能看到火光。最主要是這方向似乎就是他的府邸,還能聽到有驚呼聲響起。
“不對!這是老夫的府宅!”
“讓開!”
趙高本身就是車馬高手,論馭馬可是他的老本行。就這車夫隻不過會點皮毛而已,和他根本沒法比。車夫連忙跳下來,就看到趙高快馬加鞭離去,車輪都快飛了出去。
等抵達至府宅門口,趙高的臉頓時黑了。
眼前是片殘垣斷壁,幾乎已成廢墟。
“卓草!!!!!”
趙高那充斥著怨念的怒吼,響徹鹹陽。他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這絕壁是因為孔明燈的緣故所導致的。他看著灰頭土臉,葛布麻衣都被燒出不少窟窿。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稟家長,兩個時辰前自鹹陽宮方向又飛來那火球,忽忽悠悠的便落在了書房。這幾日皇帝大赦天下,皆可飲酒。吾等多喝了幾杯便沒注意,等發現的時候大火已經蔓延,所以……”
“混賬!”
趙高氣的是反手就一巴掌。
喝酒誤事啊!
“呦,這不是中車府令嗎?”
就在此刻,蒙毅是乘坐車架自邊上路過。看到付之一炬的府邸後,強忍著笑意道:“中車府令果然是氣運加身,兩次孔明燈竟然皆落在汝這府邸內。如此運氣,實在是羨煞老夫也!”
“唉,可惜這孔明燈偏偏未能落在老夫府上。”
“哈哈哈!我們走!”
到最後蒙毅是真繃不住了,放聲大笑。趙高氣的嘴都歪了,卻是沒法辯駁。論官職爵位,蒙毅比他高了一大截。平日見麵,他向蒙毅作揖行禮那都正常。
望著眼前的廢墟,趙高是恨得牙癢癢!
都是卓草害的!
……
翌日,李斯熬夜增添了條禁令。
燃放孔明燈者,貲二甲。
趙高也成了笑料,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畢竟,誰讓他氣運加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