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當時立下的契卷,還有你的名字!”
卓潼自懷中取出契卷,臉色鐵青。
“嘶……額想起來咧!是有這麼回事!”看到上麵的名字後,秦始皇頓時做出幅恍然大悟的模樣,略顯尷尬道:“這些年走南闖北事情太多,再加上這契卷額當時不慎遺失,所以忘了這事,還望見諒。”
卓草就靜靜的看著這幕也不生氣,隻是心中的疑慮也打消幾分。彆人興許會認錯,但是債主絕對不可能。當初也有人欠過他的錢,過了十來年他都還記得。一見麵,他就立馬認了出來。
至於欠債?
他這傻老爹借錢不是基本操作?
私以為他前往南郡的本錢是從哪來的?
在鄉亭內是東拚西湊,卓禮把家裡頭養了大半年的母羊都給賣了,才湊齊了本錢。到最後,還是卓草還的債。沒辦法這年頭欠債還錢父債子還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就算他不還也不成,秦律可擺在這。
區區五千錢而已,算不得什麼。
若是他這傻老爹不借錢,他才覺得奇怪咧!
卓潼噴完了氣也稍微消了些,轉過頭看向扶蘇,“想必這位便是草兒吧?吾是臨邛卓氏家長卓潼,吾翁便是卓氏宗長。昔日吾與汝翁也算是關係不淺,沿路也聽過不少草的事跡。”
“……”
“……”
“……”
扶蘇茫然四顧,這家夥認錯人了吧?
“咳咳!他才是吾兒。”
秦始皇指了指卓草。
聽到這話,扶蘇當場就自閉了。
“額?咳咳咳!”卓潼略顯尷尬,“見過卓君。”
論官職爵位,卓潼作揖行禮不算過分。畢竟卓草現在不是臨邛卓氏的人,公對公私對私,卓潼若是不行禮便等於是對卓草不敬!
卓潼隨著年紀大了,其實他有些老花眼。因為真要論神情容貌的話,其實卓草還真的是更像一些。扶蘇長得極其俊美不凡,在當地可都是出了名的大帥筆。沒事還操琴擊築,風度翩翩儒雅不凡,不知多少年輕女子對其暗送秋波。
“卓伯無需多禮。”
卓草也是站起身來,論輩分他稱呼卓潼為伯並不過分。如果還是幾十年前的邯鄲卓氏,他還沒這資格如此稱呼。庶出就是庶出,和嫡出壓根就不是一個階級的。
庶出也就稍微比仆人稍微強些,臟活累活都得他們去做。若是某日嫡出突然對庶出極好,那麼不用考慮,這庶出八成是要被拉出去擋槍背黑鍋咧。
“可有驗、傳?”
“有!”
卓潼來的時候自然都已備好。
核驗後,卓草便點頭還給卓潼。望著契卷,緩緩道:“這錢既然是吾翁所借,那自然是要還的,借了足足五年時間也太說不過去了些。隻是吾翁便是如此,極其不成器,更無經商的本身。一走便是十餘年,卻隻是背了一身的債。”
當初卓草剛穿越來的時候,還覺得自己是富二代能坐享其成,結果是tnd負二代!他要是不努力掙錢,早就餓死了。
“這五年來算上利息,還讓卓伯大老遠過來趟實在是說不過去。這樣,我還卓伯萬錢,此事就一筆勾銷。如何?”
“萬錢?!”
謔,這位賢侄還真是闊綽!
“卓正,我恭喜你發財了!”
“嗬……嗬嗬……”
秦始皇略顯尷尬的笑了笑,他心裡頭是把卓正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個遍。這家夥可真是被死不足惜,就這麼當父親的?自己欠了一屁股債,在外麵逍遙快活。等到徹底沒錢繃不住了,然後讓自己兒子還債?
隻不過有時候細想,他好像也沒強到哪去……
坑娃的本事,那是真的半斤八兩。
卓草願意出雙倍的錢,主要也是想把這事給了解。他現在是出儘了風頭,按喜君的說法有諸多禦史博士對他皆是不喜。皇帝壽宴後,他是真正的名動鹹陽。能讓長公子右丞相等人相助諫言的,整個鹹陽又有幾人能做到?
主要還是他現在風頭正盛,短短半載便已爵至五大夫。這份成就,已經超越了諸多老臣。他們被如此壓製,心裡頭焉能服氣?
喜的意思很明確,讓他最好彆太張揚免得惹來麻煩。好好做事便可,如此旁人也抓不到他的把柄。特彆是趙成因為他的緣故被挖了鼻子流放至蜀地,趙高對他可是恨得牙癢癢。
喜對趙高也是有所了解,這人城府極深。有仇必報,行事作風不擇手段。其出生自隱宮本該世世卑賤,隻是趙高為了出頭拚命鑽研學習,方才有所成就。
卓草也覺得並無不可,雖說他現在爵位高的很,還得到皇帝器重,可他在朝中終究沒什麼認識的熟人幫襯。在這世道以獨夫之力,就彆想走的太遠。至於他這傻老爹所言,他是素來未曾放在心上。
“賢侄,你竟如此大方?”
“卓伯千裡迢迢至此,也不容易。”
“善!”
卓潼隨手將契卷放至桌上,眼神示意下,身後家將當即拔劍將這契卷劈成數塊。如此,這契卷也就沒用了。
“卓伯此為何意?”
“哈哈哈!”卓潼爽朗大笑,“你我本就是同宗同族,這區區萬錢算不得什麼。況且,吾聽說你經商有方,在關中內可是頗為出名。所釀草酒,吾在臨邛都聽說過。吾也曾嘗過半杯,的確是堪稱佳釀。另外種則是酒液清澈冷冽,品之則辛辣無比。”
這裡提一嘴,現在黃酒和白酒都被統稱為草酒。這是秦始皇親自賜的名字,並且將之命為秦國國釀。昔日秦國所釀的是醴漿濁酒,是出了名的難喝,被六國名仕所厭棄。現在有了草酒,老秦人的腰杆子都更直,看誰以後還敢說咱秦酒不好喝!
卓潼這話一說,他的真實目的也已昭然若揭。他來這可不光光是要債,更是來做買賣的。卓潼做了這麼多年生意,眼光狠辣獨到的很。隻要能取得草酒配方,卓氏在蜀地會更為富裕。區區萬錢,他怎會放在眼裡?
況且,他言外之意還在拉近乎。
這都是商賈極其常見的套路,殺熟!
卓草聞言則是淡淡一笑,搖了搖頭。“卓伯有所不知,我涇陽卓氏現與臨邛卓氏毫無乾係。昔日卓氏自邯鄲遷至臨邛,吾大父也想前往臨邛。是你們不帶他們,也是你們說吾大父不配。最後害的大父被充作流民,遷至涇陽。”
大父也就是爺爺的意思。
這都是上上一代的事了,涇陽也就卓禮等幾位老人知曉。每每想到,卓禮都會眼眶泛紅。對卓氏而言,庶出那連狗都不如。大難臨頭,又怎會管他們的死活?
當初他們剛遷至涇陽,處處被人針對。連飯都吃不飽,隻能刨草根吃。最後實在是沒法活命了,卓禮便與其大父共同上戰場搏命。背著半袋子的鍋盔,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隻是,最後卓草大父戰死在沙場,而卓禮落下病根回至涇陽。自那後,卓氏才算是勉強在涇陽紮根。現在倒好,卓草爵至五大夫,卓潼便上趕著跑過來認親戚,哪有這麼好的事?
“唉,這都是上一代的事了。”
“那也是你臨邛卓氏的問題。”
卓草沒讓人把他趕出去就算給麵子了,他最看不起這種人。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鬨市無人問。可要知道錦上添花,永遠比不得雪中送炭。他涇陽卓氏已立宗祠,相當於是和臨邛卓氏劃清了界限,從今往後井水不犯河水。
至於卓潼說的更是屁話!
什麼叫上一代的事?
上一代的事,就和你沒關係了?
要是再過幾代,是不是就當無事發生了?
不管怎麼算,這都是你臨邛卓氏欠我們的!
昔日他大父等卓氏庶出遭受的苦難,都是臨邛卓氏所害。就算不肯帶上他們去臨邛,也大可找官吏說兩句,讓他們不至於被充作流民!要不是涇陽缺人,他們隻會被貶為城旦舂,甚至要拉去運送糧草!
如此,卓草怎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