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張良頓時來了興趣,笑著道:“吾來的路上便已聽說卓君,相傳總有奇思妙想。小澤鄉境內倒也是富裕繁榮,想來也都是卓君的功勞。既然卓君也是反秦義士,直言便可。”
卓草環顧四周,隨後壓低聲音道:“其實,此次倒也是給了吾等個機會。吾聽說暴君不光不去巡遊,還暫緩討伐南越之事。”
“確有此事!趙政這暴君貪婪無比,秦國已獨占諸夏疆土,卻還不滿足。而今地東至海暨朝鮮,西至臨洮羌中,南至北向戶,北據河為塞並陰山至遼東。好戰貪功,此為大患!”
“嗬!”
秦始皇沒忍住冷哼了聲。
張良頓時麵露不解,看向了他。
“子房所言極是,這暴君太過貪婪!”
“……”
蒙毅在旁麵露古怪。
這就是正宗的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秦始皇的目標是廣征四夷教通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人跡所至無不臣者!
六國,又算的了什麼?
“子房,吾有一計可滅秦!”
“咳咳咳!”秦始皇差點被酒嗆到,當即怒斥道:“瓜慫,莫要胡咧咧。子房勿要見怪,這瓜慫平日無法無天慣咧,不懂得禮數分寸。皆是額這些年來未在身旁,方會如此。”
“無妨,吾也想聽聽卓君有何高見?”
張良倒是滿臉期待,很想聽聽。
關於卓草的事跡,在關中這塊可都傳開了。相傳卓草都不吃飯,隻需飲露水吃祥瑞便能活命。這種謠言,張良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卓草所著千字文與洗冤書他是知曉的,千字文雖是啟蒙書籍卻也頗具才華。
至於洗冤書他也看過,裡麵有諸多驗屍手段,可謂是天下令史之表範。這本書說是昔日宋國隱世大賢宋慈所著,但張良是不信的。他也算是學究百家,諸多書籍可謂是倒背如流。但這洗冤書和宋慈,他是聽都沒聽說過。
按照他的猜測,這本書其實就是卓草所編撰的。隻是他擔心會招惹些麻煩,故意謙虛的說不是他所編撰。實際上這位隱世不出的宋慈,根本就是卓草吹的!
如此有能耐的年輕人,不多見了。
“吾以為,子房完全能去百越試試。”
“百越?”
“卓子雲:敵人的敵人,那就是朋友。”
“卓子?!”
“就是他。”
秦始皇無力的指了指卓草。
“哈哈哈!”張良頓時爽朗大笑,隻覺得更為有趣。饒有興致的望著卓草,笑著道:“那子房便洗耳恭聽,不知卓子有何高見?”
“秦國各地如今都不好下手,而南越則是很好的突破口。秦國暫緩起兵,優勢在我。越人素來剛烈,不服秦人。若是吾等能拉攏越人,亦或者是說征服百越,便可雄踞南越。南越雖為苦地,卻土地肥沃。吾聽說南越氣候適合耕種,那稻米一年可兩熟乃至三熟。如此,便能暗中囤積力量。”
卓草頓了頓,給他們消化的時間,而後繼續道:“以那暴君的性格,必定會早早對百越下手。隻要吾等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先假意與南越君聯手,而後再於暗中練兵屯糧。待秦國興兵討伐南越,吾等便能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
“關鍵時刻出手便能重創秦人,並且奪得南越之地。順勢揭竿而起,各地反秦義士必會響應,那時秦國焉能不滅?”
“南越之地嗎?”
張良微微蹙眉,他倒是未曾考慮過此事。這些年來他東奔西走,對百越這塊倒是沒怎麼關注過。現在聽卓草提及後也是來了興趣,按卓草所言的確是有些道理。
“越人,怕是不好對付。”
“軟硬皆施便可。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秦國要起兵討伐百越,此事南越君必然是知曉的。除開與我們合作,他彆無選擇。隻要等我們紮穩腳跟後,我再進諫起兵討伐百越,如此便可坐山觀虎鬥。吾等暗中下手,等他們鬥個兩敗俱傷、秦人撤退後,便可順勢吞並百越!”
“大善!”
張良頷首點頭,依舊是古今不波的模樣。這事極其重要,並非說三言兩語便能決定。他還得暗中謀劃與人商議,確定此事可行後再動身也不遲。
“隻是,卓君確定有資格進諫那暴君?”
“現在不行,以後絕對行!”
“哈哈,說的也是!”
卓草年紀輕輕便已是五大夫,這撐死不過半年時間。再等個兩三年,必定能成為廷臣,到時候再行進諫也不遲。
“子房有所不知,秦人素來好戰,又以軍功立國。為爭奪南征百越之事,諸多武將爭鬥不休。那衛尉屠睢立下軍令,三年必能平定百越,被任為上將軍獨掌兵權。可惜暴君暫緩起兵,朝中諸多武將本就心有不甘。隻要有人提及,他們必會附和主戰!”
聽到卓草在這慷慨激昂出謀劃策,蒙毅隻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這小子,真是夠陰的!
沒錯,聽起來的確是對張良他們有利。隻要張良去做,必定也能做到。但問題在於,如此他們的所作所為便都在秦國眼下。換句話說,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秦國所洞悉。到時候攻打百越的時候,順手便能將他們都給收拾咯。
卓草這招便叫引君入甕,故意引張良他們上鉤。並且還能借此消耗南越的力量,利用張良為他們做事。比方說他們進入南越後,卓草可以讓他們幫忙繪製地圖。運送物資,沒有地圖不得行吧?
如果他再狠點,完全能派遣使臣兩頭拱火。讓南越與張良內鬥,等他們打的你死我活的時候,秦國順勢出兵。挑起內鬥也容易,秦始皇一道詔書過去就成。比如說招降南越君,許以高爵。而張良為人生性多疑,必會起疑。秦國大可作壁上觀,待其自潰!
卓草,真的隻是弱冠之年?!
其才智城府,比昔日的甘羅更甚!甘羅是有所成就便忘乎所以,恃才傲物,最後沒落下什麼好下場。可卓草卻懂得收斂自己的鋒芒,暗中發展,這比甘羅實在是高明太多。
“卓君今日所言,吾必會告知其餘反秦義士。隻是此事乾係吾等生死,怕是暫且不能定下還得再行商議。卓君大可放心,吾必會勸說。”
張良站起身來,心裡已有分寸。他覺得卓草這計劃可行,雖說冒險了些卻也有機會。若是能招攬越人,那對他們今後起兵謀事也有好處。甭管怎麼算,百越都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今日多有打擾,便先告辭。待此事定下後,吾再來拜訪。”
“草,汝去送送子房。”
卓草旋即站起身來,稍微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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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肚子裡就這點墨水,張良再不走那他可就真的沒轍了。這個計劃有好處有壞處,純粹就看他們後續怎麼去做。
等送走張良後,卓草便又回至書房。望著正在翻閱竹簡的傻老爹,卓草板著臉冷漠道:“彆看了,這些文書你又看不懂。說吧,你還有什麼事隱瞞著我的?”
“你是說老蒙?”
“不單是他!”卓草眼神泛著些許怒意,“我最恨彆人欺騙我。甭管如何,你都是吾翁,哪怕我不承認我也未有隱瞞。可汝要是接二連三的瞞著我,那今後你們的死活我也不會再管!”
“咳咳咳……當時也是形勢所迫。”
秦始皇也隻得開口為自己辯解。
隻是,他心裡現在也泛起些許漣漪。
他這麼做,何嘗不是在欺騙卓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