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生,你還是衝動了些。”
“今晚我要他的命!”
卓草怒目而視,將韓信懷中抱著的寶劍抽出。
“你們都不必動手,勿要連累你們。”
“卓君,我們本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秦法連坐,汝若是出了事,吾等焉能逃過?”
韓信隻是笑了笑,順手奪下寶劍。他知道卓草不會用劍,這活還得他來的好。他其實很支持卓草這麼乾,若是公然造反他非拍手叫好。以卓草的才能,假以時日必能成就番大事。
更遑論,祥瑞紅薯已傳遍天下。卓草手握祥瑞而生,好好操作運營,就是裂土封王都不成問題。而他扶持卓草,也有從龍之功,拜相封侯不難吧?
況且,這是拉近兩人距離的絕佳機會。
他能退縮?!
砰!
大門被卓草生生踹開,震得他腿發麻。
扶蘇卓彘都沒退縮,走在最前麵。這些事情,扶蘇自然也都懂。他是怎麼都沒想到,在這國難當頭之際,竟還有人行這齷齪苟且之事?!
富德不過區區賈人,仗著自家主子安樂君的名頭便無法無天。若秦國有更多富德這樣發國難財的人,那結果會如何?
六國複辟,隻是時間問題!
扶蘇隻覺得渾身冰涼。
望著眼前乖巧的女娃,眸子都透著股殺氣。
就如卓草所言,今日富德必死!
富德敢如此放肆,無非仗著有安樂君撐腰!
彆說安樂君不在,就算他在,那富德也得死!
……
內史騰走在後麵,無奈歎氣。
要怪,那隻能怪這富德自己作孽!
是他自己找死!
就算卓草今日不殺他,隻要如實上報,富德照樣是難逃一死。準確來說,他必會步入哀的後塵,直接夷三族!
“你們放肆!”
內史騰抬起頭來,就看到富德衣衫不整的走出。連帶著還有十餘位嚴陣以待的家將,守護在他前麵。
富德是大腹便便,頭發紮著發髻。透過衣衫能清晰看到裡麵的大肚腩,留著絡腮胡須,臉色漲紅打量著內史騰等人。
“嗯?”
內史騰僅僅隻是蹙眉,富德頓時大吃一驚。
“見過內史!”
“不必多禮。”
富德的脖子很粗,脖頸處還有黑斑。按照卓草所見,想來也是患了鼠疫。隻是剛感染不久,所以還沒爆發開來。這個王八蛋有病,竟然還糟蹋那些女娃,簡直就是畜生不如!
“彆和他多比比,老子一劍劈死這畜生!”
“你……你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
“你敢?你可知吾表兄為何人?乃當今陛下胞弟,九卿少府,爵至安樂君。汝今日擅闖老夫府邸,更是殺害我的管事。今日之事,吾必要追究!”
卓草沒有多說話,隻是抬起手來。
袖箭頓時攢射而出。
隻是有家將關鍵時刻出手,替他擋了下來。
“你……你是卓草?你不要命了?!”
富德頓時驚慌失措的向後退去。
關於卓草的傳聞,他多少也是有所耳聞。獻上祥瑞,獻上豫州鼎……皇帝對其更是讚不絕口,短短大半年便已爵至五大夫。今日就是真的殺了他,隻怕安樂君也沒法把卓草怎麼著。
“他闖我府上行凶,秦公難道不管?”
“富德汝暗中散播謠言,妨礙治理瘟疫。更是兜售糧食,大幅度提高糧價,致使災民無糧可食。還敢愚弄黔首身懷能治瘟疫的良藥,糟蹋稚女。其罪同國賊,老夫今日便判汝夷三族俱五刑之罪。汝等若是不享受牽連,便速速讓開!”
話都說到這份上,秦騰也不會再忍讓。
出了事也有扶蘇和卓草頂著,與他何乾?
他是沒法得罪安樂君,可卓草有這能耐!
這些家將聞言麵麵相覷,哪裡還敢阻攔,紛紛收起武器自動讓開。
“我活剮了你這畜生!”
卓草隨手搶過扶蘇手中長劍,筆直的刺了過去。他不懂劍術,對他來說這劍和剁肉的屠刀沒什麼區彆。
他也不是在殺人,是在殺畜生!
“啊!!!”
淒厲的慘嚎聲響起。
富德後背被劃開道口子,皮肉都被均勻分開,汩汩的噴湧著鮮血。他狼狽逃竄著,卓草就在後麵追。當初他其實也會點功夫拳腳,隻是多年來的養尊處優令他再也不複往昔的勇武。況且卓草手裡有劍,他赤手空拳如何抵擋?
“你……你不能殺我!我是安樂君的表兄,你殺了我,他不會放過你的!”
富德被韓信直接伸腿直接絆倒在地,當即狼狽不堪的用手支撐著。直麵正視卓草,不住的開口求饒,他隻是想保住自己這條命。他沒想到卓草會這麼凶狠,連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上來就直接動手。
這t簡直就是不合套路!
卓草步步緊逼,隨手一劍劈了下來。隻聽到殺豬般的慘嚎聲響起,富德右腳腳掌被砍去半隻,連帶著隻有皮還連著。滾燙的鮮血就猶如噴泉那般,疼的富德麵孔幾乎都已扭曲。
“你……你殺了我,安樂君不會放過你的!”
卓草麵無表情,隨手一劍劈在他的胯下。撕心裂肺的慘嚎聲響起,富德險些昏死過去。因為極度恐懼的緣故渾身都在顫栗,他沒想到眼前的弱冠青年會如此凶狠。
包括內史騰在內,他都在旁不住咋舌。
他聽蒙毅說過卓草,似乎隻是個有些小聰明的奇人罷了,連騎馬舞劍都不會。在他印象中,應該是心地善良待人寬厚的人。畢竟聽卓草自掏腰包建造學堂,甚至還免去稚生的束脩,令他都頗為欽佩。
沒想到,卓草竟還有如此凶狠的一麵?
出手雖無章法,卻極其淩厲果斷。
每次出劍,都能避開要害。
這是要活活折磨死富德!
……
扶蘇在旁看著,沒有任何動容。他頭次看到卓草出手,應該是對付秦季。當時那一箭,扶蘇是記憶猶新。秦季率先出手想要傷卓草,結果被卓草一箭射中胯下。最後秦季被誅殺,而整個涇陽秦氏都因此被連根拔除。
他知道,卓草並非是衝動的人。
可要觸及其底線,卓草絕不會隱忍退縮。
富德再厲害,撐死不過是公士爵位。因為沒有官職傍身,依舊還是賈籍。而卓草爵至五大夫,更是鄉嗇夫,已是宦籍。就衝富德今日所作所為,就地格殺都不過分。
他為了斂財故意抬高糧價,卓草都不會動怒,甚至還會與之好好細談。畢竟這事是基操,僧多粥少價錢自然會高,後世關中糧價就曾漲到1600錢一石。隻要官方沒有文書下發,那就是在律法範疇內,不會有事。
可富德這畜生都不如的東西,竟然刻意散播謠言,妨礙他們治理瘟疫。更是欺騙黔首說自己有治瘟疫的良藥,實際上是借稚女滿足自己的齷齪勾當。
望著地上那宛若牙簽的玩意兒,卓草是步步緊逼。踩著地上的汙血,再次提劍刺出。每一劍都會精準的避開要害,卻偏偏會令富德痛不欲生。興許是失血過多的緣故,富德已是徹底昏死過去。趴在地上,隻能偶爾發出些許哼哼聲。
做完這一切後,卓草沒有直接了解他。
隻是順手把還在滴血的寶劍交給扶蘇。
“彆管他,讓他流血流死便是。”
“好。”
“你們搬東西吧,我稍微冷靜下。”
卓草隨便坐在花壇旁,扶蘇坐在他身邊。
也不說話,就這麼陪著他。
沒過小半個時辰,富德便徹底斷了氣。
“小草,你是否覺得此次衝動了?”
“嗯。”
“再讓你來,你還會出手嗎?”
“會!”
卓草斬釘截鐵的點頭,不帶任何猶豫。
他摘下口罩,瞪著那通紅的雙眸,憤然質問,“你說這憑什麼?憑什麼好人就得受欺負?她的父親為了穀口城,自願衝在前麵幫忙。受到瘟疫感染,就這麼倒下。可是,這畜生做了什麼?隻是象征性的捐點糧食出來,就能高枕無憂的住在這奢靡大宅內?”
“這些,也就罷了。可他還欺騙這些本就可憐的黔首,欺辱糟蹋這些稚女。他可知道今日所為,會毀了她們的一生!我t就是要砍了他,就是今天皇帝在這,我也會砍了這畜生!”
卓草本身就因為瘟疫的緣故影響心情,再加上葫蘆藥沒用令他心裡更是愧疚憋屈。知曉富德乾的事後,徹底是點燃了他心中的怒火。他本身就有爵位功勞傍身,足以免去他一死。再加上內史騰也在,不至於會連累整個卓氏。
“放心,皇帝也會讚許你殺了他的。”
“你怎麼知道?”
“你就當我是猜的罷。此次穀口縣瘟疫爆發,皇帝本就心生怒火。富德的事,人證物證皆在,你就地格殺國賊沒有任何問題。他還算不得是宗室子弟,隻是與安樂君有些關係而已。安樂君不至於因為他而與你為敵,畢竟得罪你對他沒好處。”
扶蘇神色從容,繼續分析道:“況且,安樂君這位置也坐不穩了。這幾年來我聽說安樂君借食邑之名,借機斂財。內史多次諫言,雖皇帝沒明說,可他已經在著手秘密調查。你不是說穀口縣的田稅有問題嗎?我若是沒猜錯,想來是與他有關的。”
聽他這麼分析後,卓草也是稍微冷靜下來。
“小蘇。”
“嗯?”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的?”
“額……都是聽長公子提及的。”
“那你和長公子關係很好?”
“嗯,很好!”
扶蘇堅定的點頭。
他就是扶蘇,關係能不好嗎?
“卓君,他這府上少說藏有數千石的粟米!有些粟米甚至都已腐爛發臭,糧倉內還有些碩鼠。這些粟米……還能吃嗎?”
“外麵的不要了,就要裡麵的。還有必須得洗乾淨了,還得用大火烹煮,煮開煮透了才能吃。”
“好!”
韓信轉過頭便繼續去忙活。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現在,我才算明白這詩的意思。”
卓草苦笑著開口,他記得有說法這臭其實是香的意思。當時他也曾爭論過,可眼下是臭還是香都不重要了。富德竟然攢下足足數千石的糧食,就是放爛了也沒有贈給外麵的黔首。
這樣的連畜生都不如,吊樹上都不過分!
其餘東西他們都沒管,就隻要了糧食。剩下的交由內史騰處理便可,這也算是變相的抄家了。看的扶蘇是嘖嘖稱奇,他似乎又學到了!
以後沒錢了咋辦?
抄商賈的家啊!
這些豪商巨賈個個都是肥的流油!
隻要找到他們的罪證,便可抄家!
在扶蘇思索嘀咕的時候,卓草已是昏睡過去,還是韓信和卓彘直接抬著離開的。沒人吵他,就因為他已經兩天兩夜未曾合眼,卓彘實在是不忍心再喊卓草起來。
再不睡會兒,他怕是卓草自己先扛不住了!
……
……
日出東方。
清晨的朝陽灑在穀口縣內。
富德死了的消息,已經是街知巷聞。
在狹窄的死人胡同內,有伍卒正在搬運屍體。他們都戴著口罩和手套,可以說是幾乎武裝到了牙齒。他們做的活是最為危險的,但必須得有人去租後。把屍體搬運至城外,然後再以煤炭柴火一把火全燒了。
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根本就扛不住。
因為燒的屍體,可能還有自己的親眷朋友。
他們動作極其小心,伴隨著搬運屍體還會有血水流淌而出,伴隨著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這兩個伍卒都是內史騰帶來的精銳,皆是曾上過戰場的老兵。他們見慣了生死,可這恐怖的場麵還是令他們後背發涼。
刀劍,他們都不怕!
可這無形的病灶,卻令他們膽寒。
“什長,這屍體怎麼還沒涼?”
“沒涼?你是不是糊塗了?這都死了快十個時辰,怎麼可能沒涼?!”
什長不耐煩的叫罵著。
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的腳踝便被強有力的手給抓住。因為十分用力的緣故,險些令他絆倒在地。等他轉過身去,便看到地麵上一具屍體赫然睜開了雙眼,正直勾勾的盯著他。
詐……詐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