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為吏二十餘年,還是頭次經手這麼大的賬目。”喜是哭笑不得,感慨道:“僅僅隻是一鄉田稅便比一縣還高,放從前老夫做夢都不敢想!”
“的確。”
齊高望著卓草的眼神都變了,充斥著敬佩。從今往後卓草便是秦國的大聖人,紅薯種到哪,哪裡的人都會記得卓草的名字。可以說隻要卓草不謀逆造反,那就沒人敢動他。否則,那就是在與天下黔首做對!
恰逢來了這麼多官吏,今日又是豐收大喜。卓草自然也得做東宴請賓客和宗族長輩,庖廚們從早上便開始忙活。包括些發爛的紅薯,都被直接烹煮。彆人吃紅薯犯法,卓草可顧不得這些。如果都不吃那壞了,豈不也是浪費?
卓草就當是自家家宴,便沒搞分餐這麼麻煩。準備兩大盆酸菜魚,用的是黑魚肉。這黑魚的來曆很神奇,按韓信的說法不是他釣上來的,是在地上撿到的。你個釣魚佬可真是絕了,還能在地上撿魚?!
蒸臘腸,白斬雞,爆炒螺螄,時菽三鮮……
“誒,想不到這水殼蟲也能如此美味?”
屠睢嗦了半天沒嗦出肉來,乾脆用酒樽把殼砸碎。隻不過他是非常乾脆的全都吃了,嘎吱嘎吱的隻覺得勁道十足。因為是用辣椒爆炒過的緣故,味道極其鮮美。
“屠公,這螺螄不是這麼吃的。”
“螺螄?”
李鹿拿起竹簽挑出裡麵的肉,就隻吃前麵的肉。涇陽因為有不少水溝的緣故,螺螄是很常見的。現在也沒後世的福壽螺,就是非常小巧的螺螄。
先前亭裡也會有人吃但比較少,大部分都是喂雞鴨鵝了。除非是日子沒法過了,方才會烹煮些來食。吃法就是類似屠睢這種,用白水直接煮沸,然後再以磚石砸碎沾點醬料。
“唔,是這樣?”
屠睢笑了笑。當初他在南郡操練樓船之士,便曾吃過這玩意兒。在當地勉強算是道難得的肉食,很多黔首都以此為食。隻不過屠睢當時根本就吃不慣,覺得沒什麼肉而且還是滿嘴的泥沙。
“嘗嘗這酸菜魚,頗為嫩滑。”
蒙毅下筷子的速度也是見長,酸菜反正是碰都不碰。一筷子下去能撈好幾片魚肉,氣的卓禮不住咳嗽。這家夥權當是沒聽見,自顧自的下筷子。得虧這黑魚量多,勉強倒也能湊活。
秦始皇則是捧著烤紅薯,慢條斯理的吃著。連那烤的酥脆的薄皮都沒有浪費,品味著其中的甘甜香味,眸子中滿是感慨與欣慰。這次味道比不得先前的,甜味稍微淡了些,卻也還是頗為美味。重要的是容易填飽肚子,他就吃了半個,剩下半個順手就遞給扶蘇。
“你這家夥可真是的!小蘇是客人,你把吃剩下的紅薯給他吃,這是人乾的事嗎?”卓草頗為惱怒的把半截紅薯接了過來,“吃不了這麼多你早點分我半塊不就成了,非要逞能。還把剩下的紅薯給客人吃,你可真是個人!”
“……”
“……”
“……”
扶蘇眼巴巴的望著,心酸不已。
他反而成客人了!
這麼多年來,秦始皇還是頭遭如此。
“百聞不如一見,卓府飯食的確是美味至極。”屠睢拍著圓滾滾的肚子,將美酒是一飲而儘,感慨道:“隻可惜吾得連夜回去,否則定要在這卓府留宿幾日,好好品嘗卓府的美味佳肴!”
他聽皇宮的庖人都被皇帝怒斥過,說他們做的飯食難吃至極,還不如民間的庖廚。剛開始他以為秦始皇是小題大做,隻是因為生氣所以遷怒到這些庖廚身上。現在他覺得,秦始皇這話算是說的輕了!
“如此著急嗎?”
“祥瑞之事,關係秦國社稷。吾等為臣,自當為上分憂。此事關係重大,在這涇陽逗留時間越長,風險越大。早早送至鹹陽,也好給其餘勳貴開開眼。”內史騰笑了起來,淡然道:“汝之祥瑞可是遭受諸多非議,很多人皆認為是吹噓出來用以愚民的。現在祥瑞大熟,早點帶回去也好昭告天下。”
“唔,也有道理。”
卓草頷首點頭,也沒多說什麼。他嘴上說著再逗留幾日,其實想的是讓他們趕緊走。這一頓飯可得花不少錢,平時家裡頭也不會這麼奢華。頓頓這麼個吃法,卓禮可都會揍他的。
“卓君,汝此次立下大功。吾會上奏皇帝,於關中各地修築草畤,今後你便是我大秦聖人。”
“算了算了……”
卓草連連擺手,其實把人過度神化並不好。他也不希望自己背著這麼沉重的包袱,這麼個搞法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哈哈哈,如此大名汝都不要?”
李斯半開著玩笑。
興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卓草心中也升起陣豪邁氣概。端起水晶玻璃杯,站起身來。“有朝一日這大秦天下再無餓死之人,那時再修寺畤也不遲。”
“再無餓死之人?嗬,好誌向!”
內史騰點頭誇讚。
如此誌向,實在令人欽佩。在他看來,卓草遠比農家那些誇誇其談的人強數倍。也難怪秦始皇對卓草這麼好,上次因為感染瘟疫,差點沒把秦始皇給急死。敕令關中各地上千醫卜,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進城救好卓草。如果說卓草真有什麼三長兩短,這些醫卜怕是都得玩完!
“卓君所著書冊老夫也曾仔細看過。”喜麵露幾分不解道:“今日吾觀那些黔首,似乎也都刻意的挑選種薯。這又是何意?”
“留種也得留好的種,就如粟米留種是同樣的道理。如果種薯都不好,那來年耕種出的紅薯也會不好。我現在雖說違律吃紅薯,但吃的都是不適合做種的。如果全都拿去當做種薯,其實也會留有後患。短時間內或許不會如何,但長期耕作會一代不如一代。”
當初卓草獻上的書冊都有記錄,甚至囊括該如何挑選紅薯。“就說此次耕作,有人畝產不過四十出頭。除開他們偷懶沒種好外,還有點就是挑選的種薯本身就不好。”
道理都是相同的,他們也都明白過來。
李斯捋著胡須,蹙眉道:“所以按照卓君的意思,很多紅薯不適合用作種薯。這些紅薯,隻能吃了?”
“算是吧。”
“那你為何不早說?”
“也沒人問我呐……況且,我書上不都寫了嗎?是皇帝說要花收購所有紅薯,這能怪我嗎?我就是一小小的鄉嗇夫,人微言輕的。”
卓草兩手一攤,這和他可沒關係。
秦始皇在旁臉色都有些發青。
也就是說,他們虧了?
還是蒙毅比較聰明,笑著道:“那些不適合做種的其實也能挑出來,用以做成草酒或者是粉條。卓君早早便興建工坊,想來就是這目的?”
“咳咳,我什麼都不知道。”
老蒙這家夥可真是的。
當著內史騰他們麵說這話,不是討打嗎?
這票人要上報皇帝,他豈不是得完犢子了?
“卓君,高!”
李斯是咬牙切齒的誇讚著。
看看,他說的沒錯吧?!
這小子就是個貪腐謀私的奸臣!
“其實,還有一事。”
“何事?”
“馬蹄鐵的事。”
“馬蹄……鐵?”
屠睢撓了撓頭。
這事他是真的不知情。
“正好今日諸公都在,不若去看看?”
卓草露出抹純真的笑容,這票人可都有錢的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