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本溪坐在一旁慢慢地削著蘋果,根本沒抬眼瞧麵色蒼白的李南承一眼。
而本來是給李南承準備的水果,也全吃進了他的肚子。
又是蘋果,滿滿的蘋果,不用想都知道是陳桑托人送來的——他自從知道李南承每天必吃一個蘋果後,就以為他最喜歡的水果就是蘋果。
但他不知道的是,李南承的這個習慣是因為沈予臻養成的。
如果不是沈予臻每天非要削個蘋果硬塞給他,他這麼不懂愛惜自己的人,才不會這麼養生。
沈予臻啊……
李南承在心裡默默歎氣,就聽到李本溪慣有的略帶沙啞的低沉嗓音在一旁響起。
“包裝成這麼好看的果籃有屁用,難吃。”
李本溪咬了一口便將剩下的放到桌上的空碗裡,這才看向李南承。
“跟你一樣,中看不中用,騎個摩托車都能出車禍?毀容了可怎麼出去招搖撞騙。”
“你他媽還敢跟我提!”
李南承聲音還有些虛弱,連著咳嗽兩聲便又繼續責備自家這個目無尊長的小侄子。
“你想謀殺親叔?誘導酒駕,你行為更惡劣!”
李本溪這才淡淡地瞥了李南承一眼,極為冤枉道:“我的摩托車鑰匙串兒,連著你倆大學住的那套房的家門鑰匙。”
隻要一提到沈予臻,李南承就會被他噎得說不出話。
連李本溪都清楚,沈予臻隻要一回來,最先落腳的地方一定是那裡,那裡有他們兩人太多的回憶。
李本溪見李南承吃了癟仿佛很滿意,換了條腿翹著,突然又正色道:“彆再惦記那件事了,既然小叔叔回家了就好好處,都抱得美人歸了還做什麼噩夢。”
“他人呢?”
“救死扶傷的可不止你一個啊李醫生。”李本溪剛想點火的手又放下,隻是叼著未燃的煙,“你前腳跑,小叔叔後腳就追——李南承啊,你還真像個落跑的小媳婦。”
“滾……咳咳,滾蛋!有這麼跟四叔說話的嗎!”
“有點低血糖,隔壁掛點滴呢——”李本溪靠在椅背裡,目視著李南承掀被、翻身、下床的一係列動作,淡淡陳述著,“小叔叔這半年不比你辛苦?多久沒睡過好覺了,你就會折騰他。”
而回應李本溪的隻有急促的腳步聲和關門聲,他這才伸手點燃咬在嘴裡的煙,輕輕吐了個煙圈,右嘴角的酒窩若隱若現。
吊著石膏的李南承躡手躡腳地開了隔壁的房門,沈予臻果然還在熟睡。
他心裡清楚,如果沈予臻醒來,第一件事一定是去病房裡陪自己。
李南承就那樣安安靜靜地站在他的床邊,就像十年前一樣。
他大概真的是累壞了,也難為他一回來就要慣著自己的少爺脾氣。
李南承輕輕拉過旁邊的一張椅子坐下,心裡默默嘀咕著。
沈予臻不知道怎麼就栽在自己手上,真是幾十年如一日。
李南承的手不自覺地就碰到了自己的額頭,醫護人員已經幫他綁好了紗布。
但他還記得停留在那裡的觸感——是沈予臻柔軟的吻,不是夢。
他笑了,像個得到了糖果的小朋友。
那就用一個吻作為回禮吧。
這樣想著,他便俯身輕輕觸碰到了相同的位置,蜻蜓點水般。
*
病房門再次被推開的時候,李本溪就知道是誰來看他四叔了。
那股子風塵仆仆的味道,除了陳桑,還能有誰能為了李南承的事,出完任務就直接馬不停蹄趕過來。
所有旁觀者都清楚,陳桑他向來如此。
“南承呢?他怎麼樣了?”
陳桑靠近李本溪,外邊冷風的氣息更重了,似乎還摻雜些血腥的味道。
“放心,好得很。”
李本溪頓了頓,望著他那張仍舊擔憂的臉,難得有些於心不忍。
“小叔叔回來了。”
話音落下時,李本溪分明看到陳桑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落寞,當然,轉瞬即逝。
陳桑不是一個會把傷心和脆弱輕易表現出來的人,更何況還是在小輩兒麵前。
“我知道總會有這麼一天的。”
他說得坦然,但李本溪心底卻翻了個白眼。
那你他媽還一心撲在李南承身上?
李本溪很想這樣罵醒他,但還是忍住了。
大家不是第一次這樣勸陳桑,而他也實在不知道,自己該以怎樣的立場去參與他們的事情,所以乾脆不發表任何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