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能一輩子睡這,不去後院打攪我,才是我的造化呢。”謝雲初滿嘴嘲諷,陪著他磨了二十多日,沒把他耗走,卻把人逼得更瘋。
麵前這男人就像一四麵鑿壁的冷窖,雨潑不進,雷打不動,堅固得令人束手無策。
“動怒了是嗎?”王書淮依舊笑,笑起來那張俊美無雙的臉竟也有幾分瑰豔,“動怒了就好,就該說實話了。”
謝雲初看著溫淡從容的丈夫,他姿態
不疾不徐,優雅矜貴,像是一等著獵物上門的高明獵者,她沒好氣地抓起一冊書朝他扔過去,她懷著孕不便使勁,力氣不大,自然是沒能扔上桌台,就這麼砸在地上。
王書淮風度翩翩起身,幫著她將書冊拾起,重新放好,又挪來一圓麵錦凳,坐在她跟前,修長的雙臂撐在她兩側,他哪怕坐在錦凳,依舊比她高處半個頭,傾身靠近她溫柔道,
“雲初,隔得遠你扔不著,彆氣壞了身子。”
所以這是送過來給她出氣。
謝雲初眼神劈了過來,乾脆將其中一個引枕砸在他麵門。
這引枕自然傷不著王書淮分毫,趁著她扭過臉無從防備時,他抬手輕而易舉將人抱過來,擱在膝蓋上,再將引枕護住她的小腹,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將下顎壓在她肩口,將她禁錮在懷裡,輕輕道,
“雲初,陪我一個晚上,一個晚上便好。”
她身上散發一股清香,酥香軟玉般令人著迷。
也不知道是許長一段時日的求而不得,還是日積月累的細水長流,他現在格外貪戀這個女人的溫柔,哪怕隻是短短一瞬,也令他這顆兵荒馬亂心有那麼片刻的皈依。
他語氣迷離沙啞,帶著請求。
謝雲初被弄得沒脾氣了,她稍稍籲了一口氣,勸他道,
“你冷靜一下好嗎?我是你的妻,我們還有兩個孩子,我也沒打算跟你和離,信王揣著什麼目的不得而知,但我對他沒有絲毫念頭,你什麼都彆想,咱們本本分分過日子。”
王書淮自然知道她打著什麼主意,心裡暗湧的情緒一下子劇烈翻騰出來,他下一瞬雙臂箍緊,幾乎將謝雲初嵌在懷裡,神情也變得陰沉而冷厲,恨不得吞了她似的。
“相敬如賓是嗎?”他薄薄的眼尾綴著一抹冷笑。
謝雲初雙手抱著引枕,漠然坐在他膝蓋,沉默不語。
“我做不到。”他一字一句這樣說。
謝雲初閉上眼。
王書淮重新將她挪向羅漢床坐著,麵對麵圈住他,逼近她眉眼問,
“去年三月十五這個夜晚,你毫無預兆對我動了怒,我當時心裡擱著事,不曾細想,現在回想,你曾經那麼嫻靜溫柔,怎麼可能明晃晃得拒絕跟我同房呢?”
“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讓
你孤注一擲將那耗費數百個日夜的鬼工球給賣掉?”
“你告訴我,是什麼緣故,讓你從此不踏進書房?”
“你告訴我,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回心轉意?”
一連數問將謝雲初那層覆在表麵的溫婉淡然給粉碎,她仰目望了望模糊的虛空,自肺腑深處發出一絲冰冷的嘲諷。
碩大的雨滴劈裡啪啦砸在屋簷,廊柱還有窗欞。
咚咚的響聲仿佛在叩動她塵封的心房。
“你真想知道是吧,那我告訴你”她臉色淡而又淡,眼皮耷拉著,麵頰仿若罩著一層疏離的光暈,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抹孤魂,
“我那一夜做了一個夢,很長很長的夢,夢裡的我死了。”她輕飄飄吐出那兩個字。
王書淮皺了皺眉,隻覺得這些十分匪夷所思,卻還是耐心問,“然後呢?”
“然後?”她泛著水色的唇角輕輕往上一咧,“然後不等我咽氣,你母親,父親,以及你,迫不及待張羅一門繼室,好叫人接我的班,繼續伺候你們一大家子!”
“不可能!”王書淮眉峰銳利無比,斷然否認。
謝雲初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輕嗤一聲,將目移開。
王書淮看著麵若冰霜的妻子,將她冰冷的柔荑緩緩握在掌心,想起這一年來發生在她身上詭異的事,忽然之間什麼都明白了。
“就像我祖父那般,你預料到他可能出事,設法提前阻止,你也這般預料到你的未來,故而心若死灰,不再打點中饋,也不再侍奉公婆,甚至連我也一並撂下,是嗎?”
謝雲初沒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