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次間原先擺著孩子的衣物玩具,一刻鐘後屋子收拾好,明貴將王書淮的文書折子都了送來,王書淮坐在桌案後批閱,珂姐兒第一回看著爹爹忙碌,很是稀奇,乾脆順著王書淮膝蓋往他身上爬,王書淮將女兒抱在懷裡。
謝雲初正換了一身出行的衣裳出來,隔著珠簾往內瞟了一眼,輕輕哼了幾聲,悄無聲息帶著冬寧和夏安出了門。
她已兩月不曾去玲瓏繡,趁著出了月子,去巡巡鋪子。
王書淮透過窗欞,看見她披著一件緋色的披衫,發髻上插著孔雀翎花樣的點翠步搖,從容又明媚地出了門。
謝雲初上午在玲瓏繡看賬目,午後又趕去廣渠門內的貨棧,隻兩月不見,過去芳草萋萋的河州兩岸如雨後春筍崛起各式各樣的屋舍,有巨大的環形三層貨棧,也有高矮不一的商肆店鋪,均若吊腳樓般懸在水麵,層層疊疊擁擠著,場麵頗為壯觀。
舟楫在河麵來來往往,亦有數不儘的河工在廣渠門內的水關處挖渠建隘。
環形貨棧的前頭建了一棟小小三層樓的客棧,最上一層臨窗的位置有一雅間,便是謝雲初在此地的賬房,她先過目賬冊,林叔在身側與她回稟各處進度,
“貨棧倒是建得快,就是工部這河堤遲遲不修,咱們旁邊靠水關這一麵的店鋪就沒法鑿基,這裡頭有三十家店鋪,全部賣出去了,人家商戶隔山差五來問,催著咱們建成,好早日開張呢。”
“這還是次要的,半月前在南麵河岸中斷那凹坡處挖出一活泉,這本該是咱們的地兒,可惜被工部一官員瞧見了,便不許咱們建屋子,當時您坐月子,我不敢聲張,如今這事怕是得請您出麵周旋。”
謝雲初聽著秀眉蹙緊,“他們之所以阻攔,要麼是想趁機要挾點什麼,要麼是朝廷對這個泉眼另有打算,你去打聽是哪位大人放的話,阻攔的緣由是什麼,探探虛實,若是需要咱們配合做些什麼,你回來告訴我。”
盤完賬目已是烏金西墜,霞光滿天,波光粼粼的水麵仿若綴了一池金子,片刻,謝雲初目光凝著一處,隻見一人一楫恍若從日邊渡來,他一襲白衫矗立在船頭,麵目被霞光映得模
糊,衣袂飛揚,翩然俊逸。
似畫裡度化出來的謫仙。
舟楫在河口靠岸,那道白色的身影邁入客棧,不一會樓梯間傳來腳步聲,林叔迎了過去,等到謝雲初轉身過來,王書淮已來到門口。
他負手在後,明毅的麵龐十分平靜,唇角也不見笑意,莫名就覺得他像是在笑。
“二爺怎麼過來了?”
王書淮倒是給了一個很合理的理由,“改道廣渠門是我的主意,我趁著休沐便過來瞧瞧,聽說你在這,順道替你捎來一道文書。”
王書淮將背在身後的文書遞給身邊的林叔。
林叔看了一眼,麵露驚喜。
前不久工部阻攔泥工鑄牆,他便寫了文書懇求工部準予續建,工部不予回應,而今日王書淮將批複文書給徑直送了來。
謝雲初已猜到是什麼,目光落在那男人身上便多了幾分複雜。
“多謝二爺了。”
她並不會吝嗇請王書淮幫忙,這不就是她維係這段婚姻的緣故之一麼。
但她沒想過王書淮會主動排憂解難。
王書走到窗下來到她身側,與她一道俯瞰水麵霞光萬丈,人影幢幢。
“戶部與工部抽調數位官員督建漕渠,這處臨時衙門就在水關之東的漕河口處,我有一心腹,名喚黃慶,在裡頭任執事,這裡大事小事都歸他管,有什麼難處吩咐林叔跟他遞個消息便成。”
謝雲初心裡不可能沒有一點波動,靠著這位高權重的丈夫,果然做什麼都暢通無阻,“這是朝中有人好辦事麼?”
王書淮卻是眉目認真注視過來,
“雲初,過去我著實有諸多忽略之處,有的時候是沒想到,有的時候是不知道,卻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