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咱們夫妻緣分已儘(2 / 2)

閨中繡 希昀 9772 字 6個月前

王書業一襲月白的長衫,長身繃如滿弓,立即接過聖旨一瞧,一眼掃下來不見內閣的官印,斷然拂袖,朝

著門口方向一指,滿腹嘲諷,

“雖是陛下聖旨,卻不經內閣簽發,視為中旨,中旨可奉可不奉!”

十七歲的少年,鐵骨錚錚,英姿挺拔,雙目灼灼似驕陽,令人目眩。

錦衣衛指揮同知韓良,眼底寒芒冷冽,警告道,

“六少爺,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違抗聖令,視同謀反。”

四太太見兒子出言不遜,連忙推著丈夫去拉兒子回來。

四老爺戰戰兢兢奔向前,與大老爺一道,將王書業給強行扯入殿內,

王書業氣得大罵,“放開我,你們攔著我作甚,我們王家世代清貴,豈容他人侮辱?你們怕死,我不怕,有種第一個衝我來!”

“放肆!”大老爺牙呲目裂,朝著他麵門低喝了一句,“你祖母在此,哪有你造次的份。”

王書業紅著眼扭頭望向長公主,眼底的淚慢慢沁出來,“祖母,這是您的意思嗎?”

長公主緩緩抬起眸,與他對視,目光冷然無波,她從不撒謊,也不屑於撒謊,“是我。”

王書業眼底的怒火迸了出來,奮力甩開父親和大伯,衝到長公主跟前跪下,“為什麼?大家都是一家子骨肉,我們都是您的兒孫哪,您為什麼這麼做?”

長公主淡淡垂著眼皮,不欲跟他解釋,隻朝韓良使了個眼色,韓良立即抬手,示意錦衣衛搜查整個王府。

王家四房老老少少均擠在清暉殿正殿,大太太眉間含愁,四太太抹著淚,三太太麵帶冷色,二太太薑氏雙肩打顫依著丈夫,二老爺一改往日的溫吞軟糯,眼底交織著壓抑許久的忿然與終於徹底撕破臉的痛快,抬手將妻子護在身後。

竇可靈和許時薇各自抱著孩子躲在後頭,妯娌二人眼底均布滿了惶恐,其餘人不是怒色便是驚色,唯獨謝雲初一手牽著珂姐兒,一手抱著珝哥兒,鎮定地將兩個孩子護在身側。

這樣的場麵在前世司空見慣,國公爺死後,皇帝便吩咐錦衣衛搜查了一次王府,王書淮與長公主對峙,為此鬨得天翻地覆。

長公主鳳目掃了一眼,不見王書淮,問道,“書淮呢。”

謝雲初屈膝一答,“二爺尚在官署區夜值,想必聞訊便能回來。”

長公主沒說什麼。

這時朝雲從殿外跨了進來,朝長

公主施禮,

“殿下,欽天監監正帶著兩名副正過來了,三人正拿著羅盤在各處占卜,以儘早定下方位。”

長公主頷首,見王家眾人均麵含憤慨,她解釋道,

“今日之事,不針對王家,也不是查抄王家,不過尋前朝末帝的寶藏而已,一旦尋到,一切如舊。”

王書業拗著臉輕輕冷哼一聲。

二老爺冷笑,其餘人不言不語。

已近子時,孩子們哭累了,各自躲在母親懷裡打瞌睡,國公爺吩咐孫媳婦們帶著孩子去裡頭暖閣歇著。

沒有人挪動,誰也不想走,也不敢走。

最後仆人攙著各自主子,來到屏風下的避風處坐著,珝哥兒八個月了,身子格外沉,謝雲初抱累了便將他擱在羅漢床上睡,小家夥絲毫不受影響,睡得格外踏實。

謝雲初放下兒子,又將珂姐兒抱起來,輕輕將她攏在懷裡,珂姐兒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安安靜靜靠在謝雲初懷裡,她極是聰慧,察覺到氣氛不對,不敢吱聲。

周敏挺著孕肚挨著謝雲初坐下,看著外頭暗沉的天色,憂心忡忡問謝雲初,“這一夜怕是彆想睡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尋個結果出來?”

周敏懷孕剛兩月,正是孕吐最厲害的時候,臉色蒼白,滿腹愁雲。

謝雲初也沒心情寬慰旁人,隻淡聲道,“不管什麼風浪,終究會過去的。”

殿外嘈雜,如同熱鬨的早市,挖牆掘地的動靜窸窸窣窣傳來,聽得人心裡一陣犯怵。

大約是太困了,眾人漸漸支撐不住,有人靠在圈椅裡打盹,有人相互依偎,還有人小聲哭泣。

長公主闔目纖指輕輕叩著眉心,國公爺王赫則如入定的老僧,始終巋然如山。

也不知鬨了多久,大約東邊天際翻出一絲魚肚白,沉睡的京城蘇醒了,錦衣衛連夜查抄王家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不少姻親故舊聚在戶門前探頭探腦,王怡寧聞訊趕了過來,被錦衣衛攔在門外不許進。

天亮了,下人端來熱水伺候主子們漱口淨麵,又幫著給小主子喂食,大家夥熬了一夜紛紛無精打采,謝雲初往窗口望去,四月初二,亦是王書淮的生辰,始終不見王書淮的蹤影。

至正午,錦衣衛已經將王府各個角落翻遍,欽天監占卜的方位也都挖過了,不見

遺詔蹤影。

韓良進殿,朝長公主施禮,“殿下,都搜過了,沒有。”他語氣低沉。

長公主眉頭微挑,護甲輕輕拂了拂發脹的頭額,

“還有一個地兒沒搜。”

韓良微頓,不解道,“還請殿下示下。”

長公主垂眸淡聲道,“王國公王赫之身。”

這話一落,四座皆驚,除了長房外的所有人都站起了身。

“母親!”

三老爺斷然往前,攔在國公爺跟前,除了大少爺,其餘幾位少爺也紛紛躍出,並排立在三老爺身側,個個神色冷峻不容輕掠。

三老爺雙目炯炯,“母親不可,父親身份貴重,與您也有多年夫妻情意,您這麼做是何苦?”

長公主沒有答他,而是抬目看向他身後的王國公。

王國公方才小憩片刻,悠悠睜開眸子,他輕輕將兒孫推開,緩慢地站起身,先將外頭那件緙絲褙子給褪去,露出裡麵一件青衫來,

年過花甲的老國公,身影巍峨,負手而立,如一顆立在懸崖邊上的巋然青鬆,渾身散發著一股嶽峙淵渟的風采。

渾闊的雙眼且歎且惜看著長公主,語氣分外平和,

“殿下親自來搜吧。”

三老爺王章與錦衣衛韓良同時一退。

恢弘的殿宇正中,獨獨剩下夫妻二人。

長公主坐著未動,眼底的木然漸漸褪去,緩緩浮上來的首先是一抹蒼涼,

“王赫,咱們也該結束了。”

國公爺眼裡忽然蓄了滿滿一眶酸楚,嘴唇蠕動著,好半晌方開口,“殿下有沒有想過,那樣東西始終不曾存在過呢。”

長公主霍然起身,蒼涼的眉目轉瞬戾光凜凜,一步一步逼近王國公,“那你呢,你從始至終可跟我說過一句實話?”

“殿下想聽什麼實話?”

“東西何在?”

“沒有!”

“不可能!”

長公主拂袖後退,雙手撐在桌案上,眼角皺紋擰成一把利刃,“乾元十三年臘月初十,冬風冷冽,橋頭堡的冰雪覆了一層又一層,黃絹凍僵了攤不開,墨錠如石研不動,是你父親撕下下擺內襯給晉寧皇伯,皇伯咬破手指,寫下一份衣帶詔。”

“詔書上寫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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