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夢想的東西居然這種方式成真。
“效果拔群。”
華生神情一鬆,看我桌子上擺滿各個專業書籍,桌案上的電腦裡麵也開了好幾個窗口,上麵都是論文堆疊在一起,忍不住說道:“你不是才入學嗎?東西這麼多嗎?你是在趕論文嗎?”
國外大學大課基本是兩個或三個小時扔一個大的概念讓人消化,剩下的要補充的知識從小課(tutorial)裡麵獲取方向。一個星期最多提供四五個小時的課程量去引導學生。第二個星期按照課堂節奏,開始學新內容。
這確定會要求學生要能夠自學。
“我習慣這麼看書而已。我喜歡把書攤開來,擺在一起看。”
“這不會看得太雜嗎?”華生邊說邊數著我桌案和放在床上的書的數量,“八本專業書?”
華生的意思是說這樣會沒效率。
我一個人呆的時間會比較長,以前都是這麼看書的,以為其他人也是這麼看書的,結果發現並不是這樣的。大家習慣一次性隻看一本書。我也被批評過把書到處亂擺,要收起來。
可是我還是喜歡這樣看書。
所以一個人的時候,我就喜歡這麼做。
我覺得解釋給其他人不一定能懂,但華生一定很理解。
我開口說道:“對我來說,看書就像是聽交響曲,看風景畫,嘗美食一樣,很多東西疊加起來才是真正的交響曲,完整的畫,味道講究的美食。”
我順時針介紹,從床到桌案一側,到電腦,再到桌案另一側,“如果現在在看畫的話,拿霍貝瑪的《密德哈尼斯村道》來說,這對我來說就是灌木叢、矮樹,高聳的赤楊木、小屋、田野和其他樹。這片空間至上有天空。我覺得這樣看起來才完整,對我來說隻看一本書,確實也能了解畫,但隻是畫裡麵的一部分。隻是讓我看這一部分,就像盯著畫的赤楊木,就算也許能理解畫的核心,可我還是會覺得不夠。”
華生聽得若有所思,沒有立刻發言。
“……”
我下意識去觀察華生的表情。
我並不太希望彆人覺得我是怪人,寧願還是說我隻是亂放而已。畢竟亂放是更能被理解明白且接受的。
不過,華生很快就說道:“感覺像是思維宮殿,又像是其他的東西,總覺得很有意思。”
“是嗎?”
我聽著挺高興的。
“你的話讓我覺得我們平常看書像是在
單行道上開車,隻有一條垂直的道,但你的是有來有往,甚至能夠折返的寬闊的大道。”
我還是覺得不太像,但也可以。
“那我就不耽誤你學習了,你要是有什麼難題,也不要自己太勉強。”
“我沒有勉強。”
華生輕輕地拍我的腦袋,說了一句夏洛克總愛說我的話,“誰叫蘭尼總愛做點傻事?”
“怎麼你也這麼說?”
搬進來的時候,夏洛克其實也不太挖苦我。相處久了,也不算久,大概五六天後,好像熟悉我的行為和思維模式後,夏洛克總是會各種當麵說我。
比如說“蘭尼的腦袋應該是一個無人管理的倉庫,亂七八糟的思想像是被風吹來的廢紙堆積一般。”
又比如說,“偶然望你一眼,就會發現你的頭腦就像是一本丟失了頁碼的書,找不到任何章節的連貫性。”
最簡單的也最常用的就是「犯傻」。
華生聽到我有點不滿,反而笑了起來。
離開前,華生提醒我說道:“要記得早點睡覺哦。”
原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
輪到夏洛克慰問我了。
他通常不愛說,習慣以深思熟慮的方式來表達。
因為夏洛克說人對言語傳達的信息量的接受度很低。說多反而會被自動處理成廢話,會被大腦屏蔽。
也因為他行動力和執行力很強。
早上,我吃飯的位置放著一張紙。
夏洛克用眼神示意我翻開。
我在想著,上麵應該不會是什麼鼓勵人心的話語吧?突然感覺有點害怕。
眼睛一閉一睜,翻開之後,看到紙上赫然是為期五年的留英工作簽證申請書,雇主——「夏洛克·福爾摩斯」。
他甚至已經簽完所有內容,隻等我自己寫上名字。
“你可以儘情留在英國。”
很多留學生學習的儘頭確實是拿留在留學國的居住權,也為學生簽證過期,學生身份結束,難以得到工作簽證而煩惱過。
然而這話音剛落,我就已經沉默地把紙揉成一團。
從開學到現在,夏洛克就隻會想著我不去上學……
夏洛克的表情沒有變化,隻是跟著沉默了片刻。
接著起身。
找華生。
再回來安靜地攤開報紙。
我在一邊,冷漠地盯著,“……”
過了一會兒,華生熟練地給我一塊餅乾,“蘭尼,你要不要試一下這個?很好吃的。”
因為彆人知道我現在的情緒,我就乾脆不忍了。
我現在好生氣!
我憤怒地咬著餅乾,把它當作夏洛克一樣報複。然而我吃完一口,就發現,“這個真的好好吃。”
算了,夏洛克一直都那性格了。
要練到原著那種高層次情商的福爾摩斯還得再過十幾年。
我現在習慣就好。
華生跟著微笑,朝著我們打招呼,“早上好,夏洛克和蘭尼。”
我覺得,神探夏洛克的華生也被我和夏洛克的事情練到心細如發,體貼入微,已經是專業的調停者了。
這個公寓真的不能沒有華生。
我也開始正式打招呼,“早上好,福爾摩斯先生和華生先生。”
夏洛克像是剛才沒發生任何事情一樣,在一片寧靜中,一如往常地邊看報紙邊平淡地回應著。
“兩位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