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1 / 2)

50.「你要不要給我一百英鎊」

被盧西安帶進陰溝裡麵,是我始料未及的。

不過,我當時也沒有把路易斯參加國際象棋比賽的事情太放在心上。隻是納悶了一會兒,自己得不到答案,就把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先放在一邊了。

因為國際象棋俱樂部的比賽就在當天下午開始,這分走了我大部分的注意力。

我參加國際象棋比賽有兩個顯而易見的好處。

第一,我可以賺到一筆小錢。

我也不期待最高獎的一千英鎊。畢竟我才剛學國際象棋不久,對開局策略,中局布局和殘局獲勝的技巧還不太了解,程度就是比初學者要好一些。閒暇時間,我也跟著把基本的國際象棋指導書看了一下。我的目標是第四名的一百英鎊。再貼一些我之前的存款,我就可以買一件比較保暖的羽絨服。

第二,我可以用讓盧西安和弗裡達觀看我比賽為由,把他們兩個栓在我視線範圍內。這對盧西安來說也求之不得。他現在也缺理由,可以和女朋友弗裡達光明正大地整天黏在一起。

這場國際象棋淘汰賽初賽,是在諾亞號遊輪旅行第三天下午2點開始,到6點結束。每輪淘汰賽中間會有30分鐘的休息時間,最後隻留下16名選手。之所以沒有在第一天就開始,是因為前兩天還要處理報名者的信息以及安排比賽。

國際象棋比賽會持續到平安夜當天結束。

場地選用的是B棟船樓的一處空置的大禮堂。那地方的木製地板光滑錚亮,從下往上看,迎麵是空闊的空間。窗戶是彩繪玻璃。當光從外麵透進來時,地上會跟著出現五彩的光斑。

對弈用的桌子成8X8的矩陣擺列,齊齊整整,儀式感極強。

踏入禮堂裡麵,有種自己既是棋子,又是淩駕於棋盤之上的棋手的時空錯亂感。

這讓我感覺非常好。

聽說參加比賽的至少有170人,其中不乏隻是來鬨著玩的參賽者。

我原本想著,估計主辦方也以為是娛樂遊戲,所以放低了門檻,隻要想參加,無論年齡多小都可以,也不分男女組。結果人數超出預計後,主辦方不得不控製時間,提前先把從來沒有下過國際象棋的人給先剔除。他把人數控製在128人之內。

不過,盧西安跟我說,英國很多人從小都有玩國際象棋,對自己有一點水平認識,也想湊熱鬨的,都有跟著來。再來,阿特伍德家為了拉更多讚助,特意設置了這場國際象棋比賽。事實上,場上來參加的有四分之一,其實本身是擁有準職業水準以上的棋手。

總的來說,冠軍會在職業選手裡麵誕生。

他再加一句,他作為船主的兒子,也有參加比賽的義務,負責來炒熱棋局的氣氛。

我下意識反問道:“萬一你第一局就輸了怎麼辦?”

盧西安連連輕咳,在我耳邊說道:“有暗箱操作,起碼送我進前八名。”

“原來你會下國際

象棋的嗎?()”

;?()”

這話讓我突然間憂慮起來,之前碰到的都是非職業選手,這次動到真格,像我這種半桶水,會不會一上來就被秒了。

幸好我沒有告訴華生和赫德森太太他們,我偷偷過來參加國際象棋比賽了。否則一上來,我就被殺得片甲不留。他們光是安慰我,自己就能內耗一個小時。

我還是得想辦法,彆讓我自己輸得太難看了。

下午1點50分,所有參賽者陸陸續續開始進場。

坐在我對麵的對手,是比我大幾歲的青年,大概二十六、七歲上下,衣冠楚楚,儀表堂堂。他笑容可掬,似乎把所有開心的情緒都堆在了臉上,雙眼閃爍著靈動的光芒。他的衣著顯然來自高社會階層,名牌服飾上的細節閃爍著質感和品味。

“你好,我是你第一輪的對手。”他朝著我的方向伸出一隻手,友好地說道,“我是達利·貝爾,聽說你是倫敦大學數學係的。”

我不認為我的名字和身份背景已經廣為人知。

考慮到他對我的信息限定在「倫敦大學數學係」,這說明他認識的人裡麵有人和我同係。在他的舉止中,有一種從容和優雅,似乎他習慣了與社交精英打交道。除此之外,達利·貝爾的衣飾也側麵說明他社交圈是有非常明確的目標對象——高社會階層的人物。

綜合這些因素,我首先想到的是他認識盧西安·阿特伍德。可如果盧西安跟這人關係緊密的話,他也不會整天繞著我轉,每天都在找我。

應著他的話,我也跟著回應道:“對,我是何學。請問,你在為阿特伍德家做什麼工作?”

這話剛落,我就看到達利·貝爾瞳光跟著一閃,臉上的笑容也跟著僵住了,疑惑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為阿特伍德家工作的?”

“我錯了嗎?”我反問道。

達利·貝爾就像是戴著微笑麵具一樣,從頭到尾笑容的弧度都沒有發生明顯的變化,說道:“沒錯,我是諾亞號遊輪這個設計項目的總監兼財務。”

他並不想繼續和我聊這個問題,說完這句話之後便鬆開他自己的手,目光投向棋盤,似乎在琢磨之後應該怎麼開局一樣。而我朝著禮堂中間的電子時鐘望過去一眼,腦海裡麵不自覺地和過去的記憶重合。

周圍的喧鬨聲就像是潮水一樣拍擊著我的耳膜。

就在我精神出走的時候,達利貝爾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

“Her....”達利·貝爾一頓,又問道,“你以前下過國際象棋嗎?”

“有人指導過我,教我玩了一個小時。我基本清楚規則,不會胡亂下。”我認真地回複道。

在這種職業與業餘混

() 雜的場合,

其實有個麻煩就是業餘愛好者連規則都不清楚。這是有些棋手來說很敗興。

達利·貝爾在聽我說完之後,

笑容更深,但是嘴上卻說著抱歉的話,“那很抱歉。我可能勝之不武了。我在地區參加過國際象棋比賽,拿過冠軍。”

原來如此。

我倒也沒有覺得自己應該為出師不利而感到沮喪。畢竟,遊戲過程中,總是會遇到比自己更強的人。這才是遊戲的樂趣所在。

我剛想回話,在我身後就傳來一道聲音,“彆輸了。”

這聲音從天而降,我跟著抬頭,看到路易斯冷峻的臉龐,這讓我想到莫裡亞蒂教授偶爾深思時會露出的冷臉。

他和我目光相交,似乎在確認我把他那句話聽進去了,又從我身後一言不發地離開,好像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

我再次轉過頭看向達利·貝爾的時候,賽場宣布比賽即將開始的廣播聲已經亮了起來,充斥著整個禮堂。

在比賽開始前,我們要確認誰是先後手。

我先開口說道:“我們剪刀石頭布吧?一局定勝負。”

棋類遊戲大部分都是有先手優勢,比如發展優勢,開局控製,還有可以利用先手給對方施壓等等。圍棋也是同樣的道理,因為先手獲勝率高,所以為了確保公平性,在遊戲開始時,會自動加給後手相應的目數。

達利·貝爾微笑道:“可以。”他的笑容雖然友好,但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挑戰和自豪,似乎對自己的棋藝非常自信。

十秒之後,我走黑棋,執後手。

達利·貝爾首先走了e4,挪動皇後附近的兵往前走兩步,占據中心位置。國際象棋裡麵兵的第一步可以向前走一或者兩格,不過,以後每次前進都隻能走一個格。我也跟著他一樣往前走兩步,走e5。這種開局很常見,會出現雙馬開局,或者意大利開局,通常就是為了爭奪中心控製權展開的。

接下來的話……就是看白子第二步走的是哪裡了。

達利·貝爾直接挪皇後到f3。這個著法並不尋常,因為一般先手發展棋子時,不會這麼快把皇後暴露在開局。如果我不想被吃掉的話,最簡單的思路是往遠離皇後的e6挪。因為兵是不能往後退的。

我忍不住沉默下來。

這倒不是因為我會被對方的「後」限製住棋路,而是因為這種做法名為“兒童四步殺”,完全是在教初學者如何在最少的步數內將對方的國王將軍。這個時候,我得保護e5的位置,如果對方的後吃了我的兵,占了我的e5,那我棋盤上的王就會被困住。

我抬頭看向達利·貝爾,他正在得意而輕蔑地看著我,似乎在等我如何應對。

這讓我突然間覺得,他要是輸了,表情絕對會非常有趣。

我重新低下頭,走d4。

我已經完全忘記擔心自己會輸的心情。

現在我想要在二十步內,殺了他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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