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 / 2)

60.「隻有我覺得他們的對話很怪嗎」

晚上六點鐘開始,愛爾蘭的小鎮圓形廣場裡麵就已經開始出現熱鬨的雛形。廣場四周圍繞著古老的建築,

而建築群內環一圈全都是小攤子。

每個小攤子都是一座小巧的木製亭子,

裝點著五光十色的燈光,散發著誘人的啤酒香氣。露天桌椅隨處可見,擺放得整齊有序,似乎在等待著有緣的客人前來坐下。

這個小鎮地勢很高,尤其是中心的廣場位置。隻是坐在這裡,就可以一覽整個港口燃放的煙火。人們可以一邊享受愛爾蘭熱衷的啤酒文化,一邊欣賞五光十色的花火。

我還聽說那些啤酒的口味都不一樣,從酒精含量,再到釀造方法,烘烤程度,麥芽品種等分門彆類,一應俱全。光是喝一攤絕對不夠,至少也要喝上五六種。當地人熱情得厲害,見我是飲酒小白,便每種都要我喝一小口品嘗一下。

這種混下去喝,我一定比所有人醉得還厲害。

我晚上還有事情要做,不能醉得糊裡糊塗的。

諾亞號擱淺後,就有工作人員負責封鎖周圍的海岸線,幫忙看管乘客的財物,說是今明兩天都會把所有乘客的私人物品都清理出來。與此同時,由船舶公司負責訂購返回英國倫敦或者冰島的飛機航班,領完行李的人可以自行選擇是否繼續旅行或返回倫敦。選擇返回的乘客,還會有額外收到與冰島旅遊等價的公司優惠券,以此作為聖誕禮物。

我這邊因為盧西安的關係,還是會繼續去冰島過聖誕節。

可莫裡亞蒂教授他們似乎已經打算要返回倫敦了。

他們沒有跟我說。隻是因為處理去冰島和倫敦方向的工作人員不同,我看到他們和負責倫敦航班的工作人員接觸,所以我判斷他們應該是要回去了。再來,從案子上看,他們既處理了瑪倫·弗林的案子,也處理了科恩·克勞倫的案子。他們應該也沒有其他事情要做了。

話說,因為看了討論劇情的論壇,我也開始思考這兩個案子對我本身的影響。

諾亞號在漫畫裡麵代表的「懲罰」含義。

我其實還是挺偏重於「謀事者都神化自己的行為,扭曲自己的成就和意識」這種說法的。畢竟,人們常常容易在擁有掌控他人生死的權力時,迷失於自己的傲慢,錯誤地將自己神化,喪失了理智。時刻尊重生命,時刻保持謙卑,這才是至關重要的。

如果不看論壇的話,我隻會想這件事能順利結束就好了。可看完論壇之後,我或多或少也有一些領悟。現在的我認為,這些經曆並不是那麼糟糕了。

我也不知道其他人怎麼看待這兩件案子的。

對犯罪卿來說,又有什麼樣的影響呢?

如果有人和我一起交流就好了。

……

我一邊帶著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一邊去找莫裡亞蒂教授。

這過程中,很多我不認識的人都朝著我舉杯致意。他們都是諾亞號的乘客們,隻是

我對他們的名字不了解。

聽盧西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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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起大梁,充當臨時船長的身份,指揮所有人及時脫困。他說,在當時那種危急時刻,沒有人受傷,沒有人掉隊,所有人能夠安全撤離,在船難史上也是一項不可思議的壯舉,不可多得的美談。

然而,我聽他說完之後,隻覺得他這人就喜歡叭叭,到處吹噓,大家都跟著信以為然了。不過,這件事的好處在於我問這些不認識的人問題,他們都非常樂意去幫助我,回答我。因此我很快就從大家的口中找到了莫裡亞蒂教授的位置。

在我找到莫裡亞蒂教授的時候,他正獨自一人坐在夜晚的集市外圍。

周圍是一片建築群堆疊起來的陰影,靜悄悄的。而他頭頂隻有一盞昏黃、微弱的燈光,它投下的光束在夜幕中格外昏暗。我長時間地盯著那盞燈,然後轉向莫裡亞蒂教授,突然覺得他的身影仿佛被燈光所包圍,整個人都顯得模糊不清,仿佛在夜色中失真了一般。

我在發現他的時候,就停住了腳步。

倒不是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麼,我已經打好腹稿了。

我打算要針對我對他的一切不禮貌的行為,包括開學翹課,多次拒絕等等方麵好好地道歉。這確實是我做的不對。我不能既把對方當做教授,又在心裡完全不把他當做教授看。然後,我還要好好感謝他,並且表達我對他學術方麵以及專業的真實感受。

我從夏洛克和我對質的時候,才非常清楚一件事,我真的很敬佩莫裡亞蒂教授的知識和專業。

我為他遮掩身份,其實也不完全是因為我怕夏洛克和華生會由此深陷各種危險中,也是因為我對他的學者精神深深折服。我並不希望世界會少一名這麼熱愛知識的人。因為我本人是做不到他那種程度,所以我才非常敬服他。

我打算徹底擺正對他的觀點,就隻把他當做教授來看。

無論教授以後是否還是選擇一條路走到黑,放棄科學,放棄知識,在我這裡,教授就是教授。我會把犯罪卿當做教授的切片或者雙生兄弟來看待,再也不會對他有模棱兩可的態度了。

這很不禮貌。

等表達完我對他的敬重和感謝之情之後,我會跟他好好說聖誕快樂。

然後就結束。

思路簡單清晰,表達的情緒和感情一致且穩定。

我計過秒數,說得快的話,四十六秒裡麵可以完成;說得慢的話,我一分鐘內也可以完成。

我已經做好全部的準備,打死不認「我知道他是犯罪卿」,哪怕我猜到他已經知道我知道他是犯罪卿了。

我甚至想過未來他入獄的時候…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未來啊,如果他最後伏法認罪,身份被全世界所知,他問我當初是不是知道他是犯罪卿。我也要告訴他,我一直都不知道,一直都把他當做教授來看,等他有機會出獄的話,他還是我的教授,永遠不會變。

我反複做好心理準備,然而我在街燈儘頭看到單獨的莫裡亞蒂

() 教授一個人站著的時候,

我的台詞首先就沒了一半。因為直覺告訴我,

莫裡亞蒂教授知道我會來找他,所以他在等我。

我頓時滿腦子都在想——

為什麼大家都想在今天攤牌,不能假裝不知道嗎?

這種真相說出來,誰都不會得到快樂吧?

我忍不住產生退縮的想法。

可是我又覺得失去這次機會,就再也沒有聊的可能性了。

因為莫裡亞蒂教授之後也不會再當我的老師,而且這次案件後期,我也感覺到教授應該也想要和我保持距離了。我的一番道歉、感謝和敬佩都沒有辦法好好傳達出去。這樣到最後的最後,也許在他心目中,我就是非常隨便,把沒有禮貌當做自己的個性,自以為自己很厲害的學生。

他是那麼尊重知識,熱愛數學的人。

被他這麼認為的話,我自己都要在墓誌銘上刻上「枉為學子」幾個字。

我一定得說!

我剛重振精神,打算走向莫裡亞蒂教授的時候,他首先發現了我,表情不苟言笑,認真地看向我。

“蘭尼,你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聊一下。”

他的語氣不容拒絕,並不像是平常那麼溫和有禮,似乎就是想要現在做個決斷才會有的嚴肅。

這句話剛落下來,我就覺得我的世界在天崩地裂。

他要是開始論證推理「我知道他是犯罪卿」的事情,該怎麼辦?

我邁出腳步的一瞬間,就希望地上裂開一條縫,讓我掉下去。或者,附近的雪山崩塌,積雪滾滾直下,把我直接給埋了。

我全靠著求生般頑強的意誌,一邊百般抗拒,一邊思考「怎麼不讓莫裡亞蒂教授挑明他要說的話」,還要硬著頭皮走到他麵前站定。

這幾步路,我把紅軍萬裡長征的所有艱苦酸楚都想了一遍。

莫裡亞蒂教授剛開口,我便說道:“教授,我也有話想要和你說,你可以讓我先說嗎?”

莫裡亞蒂教授一愣,眼神也有幾分了然,輕聲說道:“你說吧,也許你和我說的是同一件事情。你應該是要說那天火場的事情吧?我一直在等著。”

我的聲音被他的話給掐沒了,連帶著勇氣和決心也跟著心中的秋千開始搖擺不定。

“不是,我…”我開始忘詞,又不得不開始措辭,說道,“其實教授,我一直都想跟你說對不起。”

我事後就是後悔我自己說話沒有連貫,讓教授反複有機會打斷我。

莫裡亞蒂沒想到我開頭是說這句話,問道:“你對不起我什麼?”

“就是我開學的時候,逃掉你的大課。”

教授略帶疑惑,說道:“也有很多人逃掉我的大課。大學講座的缺勤率一直很高,我早有心理準備。我也聽說其他大課的教授學生就隻來了第一周和最後一周,隻是為了聽課程要求和考試範圍而已。我覺得很正常,這沒有什麼好道歉的,而且後來要考勤打分後,你不是得犧牲自己打工賺錢的時間來上課嗎

?我聽說你生活很拮據。”

“啊…我生活還好,不拮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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