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你當然沒有未來」
因為打完電話之後,時間上也不早了,我稍微洗漱一下便回房間睡覺。這一覺睡到了大天亮,中間也沒有做過夢。可是我睜開眼的時候,就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玄乎一種說法,就是「靈台突然清明」。
我發現,我好像太喜歡教授了。
這當然不可能是一種情竇初開的悸動,而是我感覺,那是一種自己陷入追星狀態的狂熱與不清醒。因為我還記得我當初一聽到教授的名字就避之唯恐不及,後來和他合作也就是想要表現自己的無害而已。我有一瞬間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突然和教授那麼親近,甚至覺得他人很好。
這種想不起來,簡直可怕得好像自己剛被教授灌了迷魂湯。
明明自己非常害怕的人仿佛一夜之間變成了自己最想親近的對象。
這還沒有過一年,我就這麼不爭氣了嗎?
要知道,這種感覺的可怕之處在於,我本身理智告訴自己,教授就算一直都在為大義犧牲,為大義不擇手段,這種極端偏激的個人英雄主義在法律上不允許的,他遲早是得坐監獄的。可感性就有個聲音在不斷地提醒我,教授不可能會做很過分的事情,他那麼聰明那麼善良那麼溫和,與人為善,平易近人。他傷害自己,也不會傷害任何人。他才沒有做過壞事。
我知道這種事情很抽象。
我也不清楚有多少人能像我這樣突然能把自己的理性和情感分離出來,用理性的視角去看待我的情緒和感情變化。我隻能形容我此刻對教授的魔怔程度,有點類似於看到一隻非常漂亮可愛的貓明明把人抓傷了,可是它隻要無辜單純地回望,就讓人覺得“我為什麼要指責一隻貓”,不會對它生氣一樣。
這不會很不對勁嗎?
就好像貓。
貓就算再可愛,抓傷了人,就是要教它規矩。有必要的時候,可能還要給它一些減糧斷零食的懲戒,怎麼可以因為可愛,而當做沒有這件事發生呢?
這是不合常理的。
同理,教授是被開膛手傑克培養長大的。
開膛手傑克是什麼人物?
開膛手傑克是英國最有名的連環殺人犯之一,其手法殘忍惡劣,對無力反抗的受害者剖屍挖腹,讓英國聞之膽寒,談則心懼。在130多年前的倫敦東區白教堂處帶來恐怖噩夢的白教堂殺人犯,聲名狼藉,臭名昭著。
教授和這樣的人居然有這麼深的淵源。
於情於理,我都該小心謹慎觀察。
要知道,憂國的莫裡亞蒂是真的心懷大義。可是現在都是21世紀了,莫裡亞蒂教授到現在到底抱著什麼樣的目的在這個社會上協助法外狂徒做違法犯罪的事情。這都是未可知的。更彆說了,如果我現在的反應就是教授設計出來的,那我不就是正好著了他的道,進了他的陷阱嗎?就算教授能夠壓製開膛手傑克,他本身容納這樣的犯罪分子是有什麼想法呢?
從溫暖的被
窩裡麵出來,穿上拖鞋站起身時,我肯定自己最近的生活一定是太過於輕鬆清閒,才會有這樣鬆懈的想法。
然而,我還沒有走出房門。
手機“叮”的一聲送進了一條短信。上麵隻顯示了一半的短信內容,但我已經大體上了解到整條短信的內容。教授說他把《小行星力學》分享給其他教授看,最近陸續收到了一些反饋,問我,有沒有興趣今天一起讀郵件。
要要要!
我想要所有人都看到《小行星力學》的好。
看不到它的優秀的,真的實在太愧為數學人了。
我連忙回好教授的話,認真地說道「非常感謝!我很願意一起看。」
教授回得很快,「下午見」。
「好的,下午見。」
我剛回完之後,早上起床後的清醒又轉過頭來怒敲我的腦袋,提醒我自己彆忘了今天早上想到的事。
我頓時痛苦地思索起來。
怎麼可以這麼想教授呢?
我真是太過分了。
此時,窗外晨光透過薄紗,灑在書桌上。在書桌上的亞克力板上還夾著教授手寫給我的成績單。此刻那漂亮的筆跡正在跳起來刺痛我的眼睛。我逐漸發覺,自己就像深陷在一個無法自拔的漩渦中,被情感的暗流不斷拉扯著。
我就應該要好好相信教授才對。
※
開門之後,迎麵就看到夏洛克,他正穿著睡衣,單手插著口袋,冷漠得盯著華生的手提電腦,麵無表情地不斷地用另一隻手的手指劃拉著頁麵。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不過能猜大概是跟案子有關。總之我朝著夏洛克的方向打招呼,“福爾摩斯先生,早上好。”
夏洛克不應我。
他會不會應人都是靠心情的。
我早就習慣了。
不過就在我去洗漱的時候,夏洛克便開口說道:“你房間是進了老鼠嗎?從昨天晚上開始到今天早上為止,你房間都是那麼鬨騰。”
他這話一落,我瞬間想起,我在房間裡麵因為各種羞恥、尷尬和痛苦而踢被子鬨騰的事情,禁不住耳根發紅,說道:“我很吵嗎?”
“不吵,我說出來做什麼?”夏洛克毫不客氣地回複。
他一句話把我堵得沒了聲。
我站在原地一會兒,假裝這件尷尬的小事已經過了,朝著夏洛克的方向說道:“福爾摩斯先生,我這兩天可以出去住嗎?”
我這話落下來之後,夏洛克的視線從電腦屏幕移開。他的背往後一靠,目光如飛箭一樣直接往我身上紮,沒有睡夠一樣的低氣壓瞬間就籠罩了過來。
“昨天教授說,我們這邊最近出了入室搶劫,犯人還沒有抓到。這裡還是很危險的,要是你和華生先生出門的話,我和赫德森太太手無縛雞之力,也沒有人照應。”我開始絮絮叨叨地說教授邀請我和赫德森太太去他家住的事情。“還有,我這個學期快結束了,都還沒有在教授家裡麵住過一次。學期初的時候,你也同意
過我去那裡住的。”
雖然那會我沒有說清楚(),但是這些話都是心照不宣了。
夏洛克聽到我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視線就轉到屏幕上麵去。他口吻嫌棄地說道:“最後一句才是重點是嗎?”
因為他也沒有說同不同意,我反複確認道:“不行嗎?”
“你和那個教授已經約定好了吧?”夏洛克口吻冷淡地說道,“昨天晚上我跟你說的事情,你壓根沒有放在心上,是嗎?你真的有認真在思考嗎?”
「如果犯罪卿就是莫裡亞蒂教授,蘭尼(我)要怎麼做?」
我知道我得說,我要追求真相,追求正義,追求公理。
我當然早就知道,如果有一天,莫裡亞蒂教授的身份被坐實了,我和教授之間的關係也很難再維係。
可是我真的不是大人物。我一輩子也做不到大義滅親,我更做不成忒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