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在夏洛克冷言掛斷的同時,華生也有種強烈的難受。
這是一種預判式的難受。
且不管夏洛克生不生氣,他本來這種脾氣,遲早是得治的。可是全公寓裡麵,對蘭尼最好的也是夏洛克。從赫德森太太那裡聽過來的,一開始是夏洛克讓赫德森太太想辦法留下蘭尼在公寓居住的。夏洛克雖然嘴上說不出好話,到親友相處上完全沒有情商,但是他在實際行動中也從不缺席。
結果,蘭尼居然說這樣的話。
華生頓時在想,如果是自己和蘭尼發生爭執,蘭尼是否也會說出這種冷言犀利的話語呢?
驀然間,那種無法阻止孩子叛逆,冷言相對父母的悲痛感,讓華生一瞬間與夏洛克感同身受。
華生那天在蘭尼回來之前也沒有睡好。
直到蘭尼哭著回來時,他心生一股原諒的衝動,想要抱抱他,原諒他的一切。
隻有夏洛克,他本人就跟吃了五百噸鋼鐵長大的一樣,還對人那麼凶。
這件事雖然結束了,但是始終在華生心中留有一個芥蒂,一個疑問。
蘭尼和莫裡亞蒂關係為什麼會那麼好?
兩個人關係好得也太快了?
蘭尼為了維護教授,還說夏洛克做事彆有用心?
華生自己肯定也有思考。
蘭尼和莫裡亞蒂教授關係迅速親近的原因可能涉及多方麵的因素。
首先,不得不說,兩人在數學這方麵的專業領域都有卓越的共鳴和共同興趣。這可能成為兩人快速建立聯係的基礎。就華生知道的,蘭尼非常愛莫裡亞蒂教授的《小行星力學》,寫論文的時候也引用看教授寫的論文。
再來,莫裡亞蒂教授對蘭尼一直都表現出真誠的關心和支持。蘭尼這人是吃軟不吃硬,誰都對他抱有好感,他從來都不會視而不見。盧西安能成為蘭尼在校唯
一的朋友,與他的努力釋放善意和好感是脫不了關係的。更彆說,在學術環境中,有一個受人尊敬的導師或教授對於學生來說,是非常吸引人的。
他們兩人關係建立快的原因當然也可能是兩人性格相投,互相欣賞。蘭尼可能對莫裡亞蒂教授的學識和見解產生了敬仰,而莫裡亞蒂可能在蘭尼身上看到了一位有潛力的學生。這種相互吸引和共鳴可能促使兩人在短時間內建立深厚的關係。
至於蘭尼為了維護教授,反而說夏洛克彆有用心,可能是出於對莫裡亞蒂的信任和對夏洛克的不理解。蘭尼可能覺得夏洛克對莫裡亞蒂教授存在誤解或偏見,因此希望維護教授的形象。這也可能是蘭尼對夏洛克的一種保護。畢竟,蘭尼也很親近夏洛克。
華生想要問清楚這一切,借著酒後吐真言可能是一個嘗試,但在采取行動之前,最好謹慎考慮蘭尼的情感狀態和是否願意分享這些信息。
然而,這個時機來得太過突然了。
因為華生一開始也沒有想要問,偏偏蘭尼喝酒喝得很快,完全把它當做飲料喝,這個想法就順勢冒了出來。
“你和你那個教授是什麼關係?”
“你不覺得你們關係太親密了嗎?”
這話落下來之後,華生仿佛是在驗證自己答案一樣,記憶也開始給他提供很多證據鏈。
經常去教授家做客,這種事就不說了。
蘭尼自己身子板又脆,還去火場救人。
明明夏洛克和教授都是谘詢偵探,兩人同台競技。在希臘譯員案,一有新消息,蘭尼第一反應就先去通知教授。
明明不太愛和人接觸的,赫德森太太也是到了聖誕節前後才有機會挽著蘭尼的手臂,大家對蘭尼的肢體接觸都是主動的,從來沒有見過蘭尼主動過,都得是彆人說了,他才會會行動。
可是對那個教授,蘭尼就非常主動。
“就我看到的,你在他家門口主動跟他擁抱告彆。”
“去情人節晚宴上,那個教授還親自給你紮頭發。”
“我們在那天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你和那個教授兩個人在做什麼,讓你不能接電話?”
這一切似乎在驗證華生的猜測。這些都暗示著蘭尼對莫裡亞蒂有著超越一般師生之間的情感,仿佛要把他當做畢生的摯友一般。華生甚至在想,一開始蘭尼對莫裡亞蒂教授的避諱,很可能是察覺到他是特工的隱藏身份,可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壞,所以不敢靠近。相處下來之後,蘭尼已經認同了教授的好身份,於是坦然地接受了他。
這正好就和夏洛克提到的「莫裡亞蒂家族有MI6的人」應合,也同樣證明了蘭尼敏銳的直覺和觀察力。
想想這半年下來,蘭尼與教授的曲折坎坷,互相隱瞞而做的那些不為人知的心理博弈。華生真的覺得,兩人值得成為彼此更交心的朋友。隻要蘭尼開口,他必定會願意全力協助蘭尼在友情丨事業上麵臨的艱巨挑戰。
然而,他這幾句話下來,華生看到蘭尼又把一杯戴克利喝乾了。
酒吧內彌漫著微弱的藍調音樂,吉他和貝斯的低沉聲音在空氣中流淌,仿佛要流入人們的心間。吧台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酒香和人們的喧嘩聲在一片熱烈的氛圍中交織。光線透過燈罩灑在酒瓶上,瓶身上的水珠閃爍著微光,營造出一種朦朧而溫暖的氣氛。這一切仿佛構成了一場獨特舒緩的音樂會。
在這樣的氛圍下,隻會喝雞尾酒的蘭尼反而像是個搶拍的人。
華生忍不住納悶,“這個雞尾酒有這麼好喝嗎?”
這話剛落下,蘭尼被嗆了好幾口,咳了好半天。
華生一邊拍他的背,一邊熱心地說道:“不夠喝的話,還可以繼續點的。”之後,蘭尼便說自己要先去一趟洗手間。華生坐在吧台上等蘭尼回來,順便再點了一杯給蘭尼,囑咐調酒師降低雞尾酒裡麵朗姆酒的比例。畢竟他還是擔心蘭尼第二天會很難受。
吧台的調酒師見蘭尼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把酒杯遞到華生麵前,垂眸悄悄地說了一句:“先生,有句話我可能要提醒你一句。你看不出你的同伴剛才很心虛嗎?”
這話音一落,華生頓時一愣,但他堅定地搖了搖手,“我們在談很深刻的東西。他有什麼好心虛的?”
這個調酒師不懂。
華生無奈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