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伯特感覺蘭尼的飲食非常講究。
想歸想,阿爾伯特並不打算多走那麼幾步路去廚房燒開水,等幾分鐘,端一杯熱水再回來。直接在客廳煮一杯咖啡對他來說可能更容易,可以少走幾步路。
阿爾伯特先斬後奏,“已經開始煮了。”
蘭尼隻好說道:“麻煩你了。”
等待咖啡燒開也需要一些時間,阿爾伯特開始閒聊了幾句,蘭尼都說得十分簡短,但也不是說緊張或者是不耐煩,好像天生就是那種情緒不豐沛,完全沒有表達欲望的人。這讓人想到蘭尼與路易斯下的棋,讓人很難設防,完全不知道他在哪一步開始設下了陷阱,又是哪一步讓人誤入了陷阱。
就在這一點上,阿爾伯特突然想到了他在威廉解釋案子的時候,對蘭尼起的奇怪的預感是什麼了。
因為威廉認為夏洛克是在釣魚執法,才刻意提出交遺囑的是犯罪卿的行為,符合犯罪卿長期的行動模式,不會無緣無故或者惡趣味地製造社會恐怖。可要是,夏洛克真的認為是犯罪卿給的信件,那威廉不也是造成了誤解了嗎?
這到底誰可能默不吭聲地完成這件事呢?
很顯然,能被麥考夫盯上的人很有嫌疑。再來,米爾沃頓對蘭尼的身份也似乎有所忌憚。如果阿爾伯特本身沒有誤解的話,蘭尼可能深藏不露。
“蘭尼先生,問你件事。”
蘭尼的禮節還是很到位,即使跟人不熟,也是有問必答,“請說。”
“你們是怎麼收到白教堂一案破局的關鍵?就是那封遺囑的?”
阿爾伯特的目光望向蘭尼的方向,微微一笑,像是一點都沒有引爆炸丨彈的自覺性。對麵的蘭尼在阿爾伯特的自白進攻下,表情並沒有出現半點波瀾,甚至用糾正的口吻說道:“準確地說,應該是蘇格蘭場收到的。”
這個答案有點讓人驚訝。
如果是夏洛克要求他不能外露,那蘭尼至少要有時間措辭,麵上肯定會出現微表情,然而阿爾伯特卻沒有看到蘭尼半點破綻。而且,他的話頭就這麼結束了?
怎麼收到的?
為什麼收到?
這方麵不展開來多講一些細節嗎?
阿爾伯特微笑,“蘭尼先生比想象中要安靜很多。”
蘭尼不置可否,因為阿爾伯特沒有坐下來,他也一直跟著站在旁邊,離阿爾伯特有兩米的距離,像是在驗證自己確實就是一個安靜的人。
“不展開說說看嗎?”
蘭尼想了一下,簡單地說道雷斯垂德懷疑這案子真的就像社會輿論說的那樣,是一起連環殺人案後,便把蘇格蘭場收到的信件全部送到221B。在他負責掃描文件的時候,是夏洛克把信遺囑遞給了他。
阿爾伯特說道:“那也有可能是夏洛克先生選擇把自己私藏的信拿出來,然後又說這是犯罪卿給的。”他這句話說完之後,發現蘭尼對這種猜測並不驚訝,隻是平淡地反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也許是讓犯罪卿出來和他對峙。”
“犯罪卿不在場的話,說了沒意義不是嗎?”蘭尼定定地望著阿爾伯特,“這個案子的細節是對外不公布的。除了在場的人,沒人會知道福爾摩斯先生拿出的遺囑的時候,說的是犯罪卿給的。那麼,犯罪卿也沒有道理知道,或者也沒有理由去對峙。因為對峙的話,就容易說明——”
蘭尼目光如炬,似乎看透了阿爾伯特的靈魂,“蘇格蘭場有他的人,或者他就在現場。”
“這是自爆行為。”
“阿爾伯特先生,如果我是犯罪卿,這種話得要小心點說。”
這段話落下來的時候,阿爾伯特一時間頭皮發麻,給他一種錯覺——仿佛蘭尼知曉所有一切,在提醒阿爾伯特謹言慎行。
這個時候的阿爾伯特一時間啞言,不知道如何應對。
然而這個僵硬的時間並不長,咖啡液已經開始從出水管留了下來。阿爾伯特趁此說道:“要牛奶嗎?你需要多少糖?”
這有些明知故問了。
可社交本來不就是百分之八十的廢話嗎?
蘭尼麵不改色地說道:“我這次不加糖,也不用奶。”
這不是平時的蘭尼。
阿爾伯特剛冒出想法,素來不會主動開口的蘭尼又繼續麵色平靜地補充,“偶爾喝點黑咖啡。”
“這恐怕會有點苦。”
雖然這並不是黑咖啡專用的豆,但咖啡液還是苦的。
蘭尼很快提議說道:裡麵可以多加點水。⑵⑵[”
“……”阿爾伯特的腦袋忍不住冒出一個問號。
這不是還在表明怕苦嗎?
蘭尼收到阿爾伯特的視線後,不得已才說道:“我長了智齒,不能吃太甜的東西。”
阿爾伯特被這兩句沒有邏輯關係的話弄懵了,「長了智齒」和「不能吃太甜的東西」明顯沒有具體的聯係。
不過,在蘭尼剛說完,阿爾伯特的腦海裡麵竄過蘭尼在這裡吃的各種甜點,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這其實唯一能解釋的是,蘭尼有齲齒。
阿爾伯特覺得聊天的趣味終於來了。
“那我看看可以嗎?”阿爾伯特能理解到威廉為什麼就覺得蘭尼很有趣,“我對保養牙齒還是有一套經驗。你讓我看看怎麼樣?”
“不,不用了。”蘭尼很快就拒絕了一句,“有華生醫生幫我看。”
“那、他說那是智齒?”
“啊……嗯………”
見蘭尼一陣猶豫,阿爾伯特突然覺得有點好笑,這麼蹩腳的謊言怕是在現在的五歲小孩麵前都難走一關。
他邁了一個小跨步縮短了與蘭尼的距離,恍惚間想起自己曾經在諾亞號上問過蘭尼有沒有被欺負哭的經曆。
這種惡趣味抬起頭,就一發不可收拾。
阿爾伯特緊跟著麵帶笑意,道:“蘭尼,我教你一個讓人自動打開嘴巴的方法,如何?”
“什麼?”
蘭尼正疑惑,他的脖頸上便附上了一隻骨節分明,修長,保養得溫暖漂亮的大手。然而,還沒有等蘭尼反應過來,阿爾伯特便用拇指指骨頂住蘭尼的喉結,往上推,施力。
隨著阿爾伯特的手指頂住他的喉結,蘭尼的頭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去。
阿爾伯特現在不是在麵對罪犯惡徒或者外國間諜,他並不想用力,他也不會用力。
知道蘭尼現在隻是因為不適才下意識張口,下一秒也許嘴巴就會緊合。
於是,阿爾伯特欺身傾向蘭尼的方向。
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有種自己像是抓住一隻小動物的錯覺,一種獵人自帶的掌控感也跟著撲麵而來。
他還沒有被現在的感覺給淹沒,沒有忘記要做什麼。
很快地,他說,“蘭尼,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