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上來之後風變得更大了,林潯的兜帽是覆麵的,此刻便被風吹得持續打臉,她乾脆掀開兜帽,趴在欄杆上盯著海天間的一線儘情發了一會兒呆,才掏出自己的陶塤,模仿剛剛楓原萬葉吹的調子來了一段。
白發紅眸的少年轉頭看她,但目光觸及半臂之隔的少女側臉,又不由蜻蜓點水般掠過,他安安靜靜聽著,沒有打斷。
林潯吹完那一段,等身邊的少年看過來才遞了個眼神,緊接著也不問接下來的曲譜,直接按自己的想法順著調子一路改編,淡淡惆悵的曲譜逐漸輕快,又趨於平和,最後沉靜而停。
她吹完,看向一直靜靜傾聽的楓原萬葉,“還不錯吧?”
“很厲害。”少年看了她一眼,真誠又動容地低斂著眉眼點頭,“之前就知道林潯小姐在音樂方麵很有造詣,現在看來之前的判斷還是膚淺了一些。”
林潯被誇得很愉快,懸在瞭望台外的腿也晃悠起來。
聊了一會兒閒話,少年武士才放緩了聲音,有些猶豫地問起了此行的目的,“北鬥大姐的話……你也聽見了,我們是受到了戰場上的一方的雇傭才會前去,勢必會介入戰爭之中。林潯小姐,為了去找旅行者,也不介意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嗎?”
“沒辦法。”林潯滄桑歎氣:“我還是想當個有媽的孩子。”
多次旁觀過旅行者和林潯相處模式的楓原萬葉幾乎秒懂,啞然失笑。
有幾隻海鷗飛過,落在桅杆上鳴叫,還在和林潯談天的楓原萬葉停下來聽了一會兒,隨後放鬆地繼續和林潯說話,他問了林潯的能力,說感覺不到元素力有點好奇,林潯驕傲地告訴他神秘美少女的能力自然也是神秘的。
他們倆在瞭望台上想到什麼聊什麼,也談論雲的形態和風的吹向。終於,楓原萬葉感覺到無法忽視的如炬目光,他回頭,發現甲板上的水手甚至包括靠在舵邊的北鬥大姐頭已經意味深長地盯了他不知多久了。
“加油,萬葉!”下去之後,還有水手故意打趣,“對手不過是大名鼎鼎的旅行者而已,我們都支持你!”
“不愧是稻妻人啊,萬葉!”
楓原萬葉被打趣得有些羞窘又忍不住長長歎氣,但是這個時候反駁回去才是正中這群漂在大海上閒得發慌的家夥的下懷。
“不過,在我麵前這麼說也就算了,在林潯小姐麵前麻煩各位守住嘴,她怎麼也是大姐請來的外援。”楓原萬葉抬頭去看了眼還在高台上的林潯,隻見少女懶散地坐在護欄邊奏響了一支新曲,長發被吹得紛紛揚揚。
林潯還沒享受快樂的海上航行時間多久,死兆星號便駛進了環繞稻妻的雷暴區。即便林潯早有準備,連飯都沒吃,還是被晃得七暈八素險些一頭撞上船艙。
她緊抱著固定在船艙裡的桌角半夢半醒地打盹,早上才睡過去。但搖晃了一晚的記憶太深,即便後麵有人來把她從桌角放到床上去,她也還是抓緊了不肯鬆手。
那個人隻有一點點把她的手指展開,朦朧中,能感覺到溫熱又布滿老繭的手劃過她掌心時帶起的癢意。
林潯睜不開困得仿佛被黏住的雙眼,但她還是堅強又虛弱地抓住了對方說:“我好餓……”
她感到自己靠著的物體輕微震動,有人忍不住笑了一下。
總之,一路上的快樂都沒有抵過這一晚上的苦頭,林潯十分難過。她休息完,還有點頭重腳輕,就必須和北鬥等人往戰場上趕。
楓原萬葉雖然能看出她狀態不太好,但一會兒還有一場硬仗不好耗費體力,隻有拉著對方儘力不掉隊。等到了埋伏的地點,看林潯抱好琵琶,他才鬆一口氣。
戰場上局勢僵持,衝在最前線的空已經在連番的廝殺中難以辨清隊友和敵人,還要不時躲開臨空而來的成排箭矢,他後麵沒幾步的五郎也在同伴的相繼倒下中逐漸焦躁。正值此時,從天而降的反抗軍首領珊瑚宮心海,帶領著新的力量加入了戰場中,空振奮起來,又忽然捕捉到一陣激越的琵琶之聲。
不管是琴聲還是逐漸從身體裡湧出的力量感都太熟悉了,金發旅者下意識便想以目光追逐琴聲的來源,但此處還是戰場,他隻有忍住回頭的衝動,重新持劍上陣。
解決了對方,贏得了勝利,派蒙激動地飛過來,“空,你有沒有聽見?!”
金發少年點頭,目光越過熟悉的北鬥等人,終於看見從樹林裡鑽出來的林潯。
穿得古裡古怪嚴嚴實實的少女似乎看見了他,加快腳步跑過來。她越跑越快,空幾乎都要擔心她被滿地的箭矢和屍體絆倒,但她還是像匹小鹿一樣衝了過來。
他下意識地想伸手接住對方。
但緊接著,衝過來的林潯就旁若無人地掠過他,和派蒙猛地擁抱在一起。
“派蒙,我好想你!”少女大聲說:“沒有你在,我隻能過些沒人吐槽的無趣日子了嗚嗚嗚!”
“嗚啊~我也很想林潯!”派蒙也進入氣氛,“沒有你分享好吃的,食物都沒有那麼美味了!”
空:…………
這時,林潯似乎才發現站在旁邊莫得表情的金發旅者。她認真看了看剛剛經過一場大戰,身上滿是飛濺的血跡,衣物被箭矢劃破,臉上還因爆炸後的飛灰弄得很狼狽的持劍少年,謹慎道:
“這位撿破爛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