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魂。”
“到了分神,你所使出的每一劍,都有自己的魂。”
“問心問的是劍意,劍意出,即有魂,魂生而有天命。
“因此,當你用分神之力使出第三式劍招時,你的每一劍,都會在歲月長河裡留下痕跡,它們或刹那生滅,或經久不老,而你如立礁石,觀滄海浮沉,是故這一式名曰滄海。”
第三式滄海,釋放出的每一劍,劍出即有自己的軌跡,持劍人無需乾涉。
說起來簡單,事實上,這些劍魂仍需要持劍人異常強大的靈力與魂力作為依托,就像爐中火不能沒有爐,月明蒼穹不能少了蒼穹。
而眼下阿織因為種種限製,分神境界並不穩固,她無法將滄海之劍送入無儘歲月,任其在這一刻所向披靡地殺敵,她維持不住,所以她劍走偏鋒,以引妖血陣困住天妖,再佐以奇門、輔以劍意,將天妖徹底框在她所設的這一方小天地中,然後使出滄海。
小天地中,隨著阿織每一次揮劍,無數劍意成魂,錚鳴著朝天妖襲去,它們自會收招放招,自會起勢破勢,甚至自會分芒問心,無數劍魂累積,形成劍之滄海,把天妖團團圍住。
劍魂勢不可擋,或斬下天妖鱗片,或割下它膚上黑須,天妖在劇痛之下嘶嘯出聲,它雖然靈智缺失,但有獸的本能,到了此時此刻,它明白若它不使出全力,定會葬身眼前女子的劍下
。
忽然,天妖周身的鱗片變了顏色,如火一般的色澤漸漸褪去,成了湛藍。
它的呼吸愈來愈沉,似在醞釀著什麼,不等眾人反應,它忽然張口。
震耳欲聾的嘯音間,奔流的浪濤從它口中湧出,整片結界驟然傾覆成海。
怒濤與阿織的滄海劍意相互抗衡,若不是奇門劍陣加持,引妖血陣隻怕要在此破裂。
饒是如此,小鬆門幾人已快維持不住,他們如在浪濤上漂浮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巨浪掀翻。初初本來善水,無奈它實在年幼,隻能把眼前一小塊地方凝結成冰,根本無法相助他人。
眼前幾人還未伏誅,天妖的鱗片再次變色,湛藍中浮起冥光,它痛恨地再嘯一聲,卻不是對著阿織幾人,而是對著傷魂穀的結界。
阿織心道不好,卻無力阻止。
傷魂穀的結界本就是以天妖之力結成,任憑天妖收放,困於結界中的阿織幾人有劍陣護持,它無法吞噬,但結界外的人就不一樣了。
此刻,還有許多修士被痋山的迷障困住,沒能立時逃脫,結界的邊界在天妖的呼嘯聲中朝外擴張,越過山勢,將整座痋山納入其中。
妖息席卷過的地方,掀起滄海怒濤,從地底探出的黑須刺穿無數修士的身軀,讓他們最終成為這場獻祭的祭品。
阿織也說不清天妖究竟吞噬了多少修士,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天妖的鱗片。
那些鱗片,發出慘白之光,仿佛九幽冥火。
阿織想了起來,這樣的鱗片,她曾經見過。
十五歲那年,她被扔下傷魂穀。傷魂穀中妖物奇多,她隻能憑著本能聚起靈氣與妖物搏鬥,然後在倉惶間奔逃。直到來到一片幽穀。
這片幽穀靜極了,一點聲音也沒有。
阿織放下心來,她太累了,還受了傷,倚著一根枯木想要歇一會兒,不小心竟睡了過去。
醒來已是夜深,本該安靜的夜忽然傳來心跳聲,心跳聲溫暖而有規律。
阿織循聲望去,隻見不遠處,有一個事物正放出幽白的光,那裡似乎盤踞這什麼。
阿織本能地驚懼,直覺告訴她那裡很危險。
她下意識後退,倉惶之間,她忽然明白了這個地方為何沒有精怪——因為精怪不敢出現。
她想要逃,然而卻來不及了,忽然一下亮光盛放,熾白之色湧向她的視野。
後來阿織一直弄不清自己的雙眼究竟是被何物所傷,熾光襲來的一刻,她什麼都沒看清。
而眼下,阿織看著天妖鱗
片浮白,忽然明白了,那是天妖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