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很少過生辰,因為年歲意義不大,至少在青荇山如此,問山卻道:“好好練劍,今年師父和師兄陪你過生辰日。
他語氣促狹地看向夙,“到時候比比看,師父和師兄的生辰禮,哪個更好。
與問山相處起來輕鬆又自在,但回歸劍道,他又是嚴師。
阿織滄海一式剛剛入門,連皮毛都不曾領略,她不敢有懈怠,很快沉心於苦修。葉夙亦然。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心結解開後,他們亦把這年春的習慣長久地保持了下來,從此伴著朝暉結伴上山,一同踩月而歸。
問山也閉關了。
他的劍術已臻化境,卻不知在苦修什麼,許多日不見蹤影,竟是比阿織與夙更辛苦些。
很快春秋輾轉,九月初二到了。
山雀的禮物
是一大袋鮮果,許多枝色澤妍麗的花,有的花早該枯萎,他毫不吝嗇地用靈力溫養著。銀氅照例還是瓜子仁兒,小半年時間,他又攢了許多,每回吃的時候,他都省出品相最好的。
妖獸單純,他們送的禮或許不那麼恰如其分,卻總會把自己認為世上最好的東西,贈給最喜歡的人。
問山送給阿織的是一柄短木劍,他自己親手削的,沾染了他的劍意,因為不大,可以常帶在身邊,問山說:“這樣小阿織無論去到哪兒,隻要看到這柄劍,就能想到師父了。
阿織道:“沒有信物,我也會常常想起師父。
輪到葉夙。霧野裡的白衣身影信手招來一陣風,明明是深秋,風卻有春的氣息,在他掌心凝聚成無數春葉,又送去阿織手中。
阿織仔細感知一番,春葉輕若無物,原來葉不是真的葉,隻是承載著許多劍訓與心得的虛物。
大概是這小半年間,他在山間偶爾感受到她的一絲劍意,知道她在滄海一式的困惑,所以將心得寫成葉,慢慢累積相贈。
問山一看,說:“倒是用了心,但有一點不妥。
“你看,我送的生辰禮,小阿織能一直帶在身邊。你送的葉,靈氣褪了後就化散了,無法長伴久日,再過些年頭,小阿織都不記得這個生辰收了什麼。
葉夙稍稍一怔,他不知道贈禮竟有這樣的講究。
自然,這些講究都是問山信口胡謅的。
這時,阿織道:“劍意入心,亦能長伴。多謝師兄。
“怎麼我小半年閉關,你們的關係變好了?
問山說著,並指催訣,就要幻化出一個紙人廚子。
紙人廚子沒有味覺,它做的長壽麵豈能入口?銀氅與山雀是山中食客,深受其害,不待紙人成形,他落地幻化為仙使模樣,提袍就往灶房奔:“我下廚我下廚——-
如果不算後來青荇山覆滅的那年,這一年,是阿織在青荇山過得最跌宕起伏的一年。
從開年慕家出事,到滄溟道葉夙攔她回山,持續一整個的春的心結,到問山回家,師徒三人行走人間,深秋過生辰,到了冬末,問山忽說有事離開。
玄門信奉春神,從深冬到初春,整個玄門都在陸陸續續地進行春祭,有事不在很正常。
以往夙走得更早,往往一入冬就不見人影,但是今年直到問山離開,年關將要到來,夙一
直在山上。
除夕這天早上,阿織推開竹扉,毫無例外地看到了院中等著自己的夙。
上山習劍的路上,她終於忍不住問:“師兄今年不走嗎?
葉夙的聲音很淡,“……今年我留在這裡。
及至到了竹林,他也沒有如以往一樣去問劍台習劍,而是站在竹林邊,看著她用滄海式,很偶爾,出聲指點。
剛從慕家回來,阿織把自己關在房中足不出戶那幾日,有一回,聽到山雀和銀氅低聲議論——
“阿織的四叔那樣好,每年除夕過後,隻要可以,他都來山中探望她。
“以後,他再也不會來了……
“阿織好可憐,每次春祭,夙和劍尊總要離開,今後就得她一個人過年了……
阿織不知道,今年夙會留下,是否因為他明白四叔不會再來。
練劍時晨昏總是飛渡,即便有夙守在一邊,很快月上高山,阿織收了劍,與夙一起往山間竹舍走,或許因為今日除夕,山野的靜也是熱鬨的,阿織極難得地跟夙說了句不那麼像請教劍術的話,“滄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