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們歇了一會兒,覺得森寒之氣直往骨縫裡鑽,十分不適,正準備離開,大門“吱呀一響,一個穿著黑衣朱裙的女子進來宅中。
修士們一怔,躬身喚道:“霰雪尊。
霰雪尊淡淡一笑。
她沒理修士們,繞過前院,步上回廊,來到中庭。
身後的角門“啪一聲合上,修士們在門響聲中回神,方才見過誰,他們便忘了。
中庭暗霧彌漫,灰蒙蒙一片,院中一株榆木早已枯死,低垂的枝椏如鬼爪扣地,但相較於晏宅其他地方,中庭的房屋保存得尚算完好。
如果阿織這些通過流光斷,窺見過榆寧往事的人在,便能分辨出中庭的房屋,便是當年晏氏少主晏留的寢房。
霰雪尊在寢房門前停頓了一會兒,隨後推門而入。
屋內的陳設還是從前的樣子,隻是落了灰。霰雪尊默立片刻,對著空無人處開了口:
“主人,阿澈失手了。”
屋中無人回應。
霰雪尊繼續道:“我低估了她,她手中有一個……可以鎖住血息的妖盤,我中了她的計,九嬰妖主遺留的血息,被她搶走了。”
這話出,屋中明明無風,器物卻晃動了一下,半空中,出現浮動的漣漪,幽白的鬼影就在這漣漪中緩緩浮出。
鬼影是一個罩著淡白鬥篷的魂魄,魂身的樣子瞧不清,隻能看出他大概有一個男子的身量。
明明不算過於高大,可當他看向霰雪尊,卻有一種從高山俯視螻蟻的居高臨下之感。
半晌,他開了口,聲音縹緲:“端木氏一族,看守妖穀妖窟愈千年,自然有許多不外傳的降妖秘術,慕忘繼承族長之位,得了這些秘術,她在暗,你在明,你當然不是她的對手。”
霰雪尊垂下眼,自責道:“可是,眼下鳳鳴琴弦也被她斬斷,琴弦固然能夠續結,一時之間,屬下怕是無法為九嬰妖主清除血息了。”
白衣鬼影聽了這話,沉默地看著霰雪尊。
半晌,他開了口,語氣平淡,卻足以令人畏懼到心顫:“那你可真是沒把差事辦好。”
霰雪尊一驚,屈膝半跪:“請主人責罰。”
仙人跪禮,這是極重的折辱,也象征著極深的敬意。
白衣鬼影淡淡問:“眼下如何了?”
“宿白猜到薑遇就是慕忘,想派人去徽山,我想著……主人您從前提過,您若想成事,離不開慕忘的幫助,所以阻止了宿白。”
她說著,想到山洞中,無支祁扮作問山所說的那些話,“不過,我總覺得,慕忘眼下已知道了不少事,她甚至知道您的一些秘密,她鎖住血息,除了找九嬰妖主,也想通過九嬰妖主找到主人您。”
“是麼?”白衣鬼影聞言,平靜無波的語氣終於染上些許笑意,“她一直是這樣一個有意思的人。”
他不欲在此久留,幽白的身影在無形的浮波中化散,最後留下一句:
“等得了閒,我會去會會她的。”-
榆寧妖霧深濃不見日月,千裡之外的一處山穀中,一輪孤月卻早早掛上夜空。
奚泊淵此刻卻沒有閒情賞月,一個時辰前,奚琴忽然傳音給他,讓他幫忙開啟撫雲築的禁製,除了通過棲蘭陣傳送過來的人,誰也不許放行。
撫雲築是奚
家的一處避世之穀,也是奚泊淵目下所在之地,這個地方鮮少有人知道,穀中竹舍幾間,兩側山峰低垂,俯看穀中清溪。
奚泊淵了解奚琴,這個人凡事都愛自己擔著,若不是遇上生死攸關的大事,他絕不輕易請人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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