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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多明哥是最多未完成工廠的區域,有一個巨大的核電站,數個機器人工廠,還有蜂巢般的工人宿舍,是全賽博廉價勞動力最聚集的地方,也是汙染最嚴重的地方。
這裡的自來水是灰色的,空氣也是灰色的,住在這裡超過三個月就會得各種呼吸道皮膚病,所以稍微有些錢的人都不會住在這裡。
一條墨黑色的人工河流貫穿整個城區,流過無數搖搖欲墜的工人宿舍。
臟兮兮的工人孩子們在河邊玩耍,他們從黑水裡撈起一隻臭哄哄的鞋子,假裝撈到了一條魚。這是他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因為成年後他們大部分都會像他們的父母那樣,進入機器人工作,製作著供應上流社會的各種零部件。
這時,一個少年拖著一條貼著奠字的船,逆流而上,船上躺著一具乾癟的屍體。
一路走,一路點燃討論。
“真可憐啊。”
“怎麼就死了,明明宋臨都考上賽博科技大學,成為我們這裡唯一的大學生,馬上就享福了。”
“宋家福薄…”
拖著死人的少年宋臨低頭,一滴不知道是汗水還是眼淚,落在黑色濕潤的土地裡,轉瞬即逝。
等夭捺找到備注上的地址,才發現現實與她的想象有差彆——這位冤大頭居然住在貧民窟,住在一棟賽博世界裡少見的水泥大廈裡,這種毫無防禦力的水泥牆居然還沒被淘汰。
她按照地址走上一百六十層,又在六十扇一模一樣的大門裡,找到宋家,推門進去。
剛進去,夭捺就後悔了,室內氣氛看起來不太像能要錢的樣子。隻見一個皮膚略黑的少年,站在巨大的黑色奠字跟前,膚色幾乎要融進奠字裡。
他轉過身來,被他擋住的屍體才露出來,是一個黑黑瘦瘦的老頭。
宋臨看到夭捺的臉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狠狠蹙起眉頭,拿出非常老舊的通訊器開始打字。
他走過來,將畫麵展示給夭捺。
——你居然敢出現在這裡?
什麼鬼?難道這位宋冤大頭是啞巴?
夭捺挑了挑眉,沒有說話,對方看她沒有反應,又將通訊器拿回來,重新打了一行字。
——你殺了人,怎麼好意思到這裡?
宋臨的話讓夭捺詫異,什麼鬼,難道原主人品低劣到動手殺人了?
可能是她臉上迷惑的表情太明顯,宋臨又在通訊器上打字,氣得雙手連帶著機器都在狂抖。
——你彆裝傻,我都知道了。你騙我爸爸給你打賞,害他自殺。
看到這裡,夭捺才終於看明白——感情給她打一千塊錢的冤大頭不是少年,而是他的父親啊。而且這位冤大頭也不是因為大方才沒有追債,純粹是因為掛了所以沒辦法追債。
意識到這點後,夭捺已經想走了。
因為她注意到,附近已經有人發現她,認出她,將鏡頭對準他們這邊偷偷拍照。
“關我什麼事,是你父親主動給我打賞的。”夭捺非常不喜歡這種行為,他父親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沒能控製好情緒衝動,打了錢,事後怪到彆人身上。
宋臨聽到夭捺的話後,氣得眼睛都紅了,偏偏不會說話。
他繼續打字。這次打字的速度很快,時間也很長。
——人死後上傳記憶和身份信息,需要給政府繳納一千元的手續費,可我拿不出這一千元,你拿著這樣的錢,難道不覺得羞愧嗎?
死後上傳記憶和身份信息…應該就是電子棺材的意思吧,夭捺懂了,少年想說原主拿走的錢,是宋父的棺材本。
她剛準備說話,忽然,屍體那邊傳來的細微動靜,吸引她的注意力。
夭捺越過少年,走向老頭的屍體。死狀淒慘。
附近來參加葬禮的鄰居朋友不少,從他們細碎的交談中,夭捺迅速得知了老頭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