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境,荒漠。
入夜後狂風大作,青葉山城獨立漫天黃沙之中,城牆上掛著的燈籠被吹得不斷搖動。
這天氣本不是出行的好時機,風沙中卻有四個白衣人飄然而至。
這座邊陲大城白日城門大開,迎來送往,到了晚間卻是城門緊閉。
然而擋得了風沙,擋不了修士。
青葉山城獨立於荒漠之中,方圓百裡不見綠洲,卻是一處水係靈秀之地,集市上常見三四階的水係法寶,適合修習水係功法的修士修煉,才成就了一番景氣。
不過平日裡往來的修士再多,也不及這一陣子多,蓋因再過三日就是每三十年一度青葉秘境開啟的時候,整個北境的年輕一輩都會齊聚於此,等待昆侖劍宗開啟秘境。
不多時,頭戴帷帽,身負佩劍的四人行至緊閉的城門之下,身形一閃就在狂風中不見了蹤影。
再次現身時,已進入了青葉山城。
這座有十萬凡人居住的大城內裡同外麵荒涼曠遠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樣子,入夜之後依然熱鬨,長街儘頭旌旗招招,佇立著青葉山城最大的青蓮客棧,不住凡人,隻待修士。
這是她們此行的目的地,隻是方一進門便撞上修士相鬥。
打鬥的雙方修為不低,打鬥中劍光弦音碰撞,光芒紛飛削金斷鐵,還好四人反應極快,雙雙旋身閃到一旁,讓出道路讓那相鬥的兩人穿過,打到了外麵。
“快快,打到外麵去了!”客棧裡看戲的人一下就追了出來,而兩個戰作一團的身影已經分開,飛身上了屋頂。
月下風起,兩個看上去不過及冠的青年一左一右,遙遙相對。
隻見一人身著藍色錦衣,袖口繡著銀色琴紋,手執玉笛橫在身前,兩縷黑發垂在臉側,神情顯出一派玩世不恭。另一人則身著月白箭袖武士袍,衣襟兩側日月淩空,俊顏冷肅,手中三尺青鋒猶如一泓秋水。
閃避開去的四人才重新聚到一起,就聽見周圍的議論鑽進耳中:“這一個是天琴宗少主,一個是明陽劍派首徒,關係向來極好,怎麼好端端就打起來了?”
“你不知道?還不是因為合歡宗的女子。這次青葉秘境開啟,用劍的那個一來就撞見失蹤已久的心上人跟好友出雙入對,於是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合歡宗弟子修行向來靠的是雙修法門,雙修之前說的那些甜言蜜語不過是為了奪得目標的元陽元陰,達成目的後哪還會隻守著一人?
再加上合歡宗這一輩出色的弟子眾多,彆說是在他們大本營北境,就是在南境跟東境,也少不了他們掀起的亂子。因此,現在一提到“合歡宗”三個字,圍觀的看客臉上都露出見怪不怪的神色。
人群中,一個抱著手臂看戲的絡腮胡更是發出嘲笑聲:“這合歡宗女子就是饞你元陽,得到了你就什麼也不是,大家都當露水情緣雙修過一回就算了,何必這麼認真,搞得兄弟反目,還在眾人麵前丟了麵子。”
他們在這裡大打出手,都沒發現那引起爭鬥的女子早不見了蹤影,真是可笑。
那四名初來的白衣女修聽到這話,其中一人忽然在帷帽後嬌笑一聲:“嗬,合歡宗可真是人人都了不得呢。”她說著,轉向站在身側的少女,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可惜我們沒有傅師妹你這樣好的福氣,能跟合歡宗少主定親。”
跟合歡宗少主定親?
周圍的人聽到這話,注意力瞬間被從屋頂僵持的二人身上扯了回來。
再看這四名白衣女修,見到她們的衣襟上繡著的門派標誌,心下已經了然——
想來站在最左那個少女,就是天山劍派的嫡傳弟子傅月舒了。
北境由昆侖劍宗執掌,劍宗以下就是合歡宗,相比之下,天山劍派要差了一大截。
傅月舒之所以能跟合歡宗少主定親,完全是因為兩人根骨相合,日後修行能夠事半功倍。
雖然合歡宗的實力在北境數一數二,但畢竟名聲不佳,像天山劍派這樣跟合歡宗定親,不說旁人,就是天山內部也有反對的聲音。
可在反對的同時他們心裡也清楚,跟傅月舒定親的不是旁人,那是合歡宗少主。
這位少主雖出身合歡宗,但卻從未讓旁人近身,修煉到現在全憑自身。
這些年跟天山定下親事後,傅月舒每年生辰,他都會命人送來禮物,年年不落,實在是不可多得的道侶人選。
在北境論親,能夠越得過他去的寥寥無幾,這也讓許多人隻恨自己運氣不如傅月舒。
傅月舒知道師姐她們對自己這樁親事的輕蔑,更清楚她們心裡掩藏的嫉妒,眼下不欲多言引來更多關注,幸好此時屋頂對峙的二人開了口,重新把眾人看戲的目光吸引過去。
天琴宗少主將笛子放下,無奈地道:“你我多年交情,難道今日就要恩斷義絕?”
站在他對麵的劍修俊容冷肅,劍尖斜指地麵,挺拔身姿在風中顯出一派孤傲:“既然你不顧你我情義也要奪我所愛,那這過往情分,不要也罷。”
“好。”既然他如此絕情,天琴宗少主也不再說其他,隻一改懶散,換了認真神色,“若是我贏了,你從此在瑩瑩麵前消失。”
明陽劍派首徒眼底騰起劍意,手中長劍發出若有若無的嗡鳴:“若你輸了,亦從此在我麵前消失。”
眼看這一場對決似要到高.潮,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屏住呼吸等著看他們決出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