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2 / 2)

那修長的手指每一根都蘊藏著他難以撼動的力量,楚倚陽悶哼一聲,本能地抓住了脖子上的這隻手,從對方的手背上感到了活人肌膚的細膩跟溫度。

——青葉秘境裡怎麼會有魔修?

被卡著脖子提起來的人雙腳離地,足弓繃緊,火光將他們的影子投在山壁上,少年腳踝上的金鈴隨他的掙動而發出聲響。

這周身魔氣湧動的魔修審視著他,見到那雙看向自己的眼睛裡有不屈、不解,唯獨沒有畏懼。

楚倚陽的麵孔因為缺氧而泛紅,在這個不知身份的魔修凝視下極速地思考,對方為什麼會找到躲在秘境邊緣的自己,難道是因為從血池裡得到的那隻鼎……

正想著,就感到一股精純而陰寒的魔氣入侵了自己的身體,楚倚陽艱難地發出聲音:“做……做什麼……”

掐住他脖子的魔修卻沒有停手,魔氣朝著他的四肢百骸浸去,令他整個人猶如緩緩向著黑暗的冰水中浸沒,在窒息中更添了幾分骨縫都要結冰的冷。

就算是他修為還在的時候,這寒意也難以抵擋,更何況是現在。

聽見少年從牙縫裡泄露出聲音,見到他顫抖如蝶翼的眼睫上彌漫開的冰霜,這看不清麵目的黑影似乎掃了他一眼,發出一聲冷哼。

楚倚陽隻感到自己的大腦被重錘轟擊了一記,下一瞬就整個人被扔到了地上。

他發出一陣激烈的嗆咳,意識到想自己沒直接死出去,看來對這個魔修來說還有些利用價值。

這是好事。

山洞外雨水擊打芭蕉,聲驟未歇,籠罩在黑霧中的身影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抓回來的人。

隻見這個修為淺薄得連最低等的妖獸都比不上的少年捂著脖子坐起來,白衣的下擺如同雲霧在黑暗中散開,腳踝上一串金鈴矚目。

這黃金打造成的飾物映著山洞中昏暗的光線,圈著他的腳踝,猶如圈住了一捧細雪、一束月光。

秘境中還有無數人的修為比他高,資質比他好,可最適合的就隻有他一個,將就著用罷。

黑影沉默著看了他片刻,在昏暗的火光中緩緩開了口:“給他解毒,否則死。”

他的聲音跟楚倚陽所設想的嘶啞不同,聲線華麗,叫人聽之難忘,憊懶中更有一種常年身居高位帶來的威勢,仿佛天下無人可以違抗他。

楚倚陽的大腦漸漸恢複清明。

他抬頭朝著周圍看去,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先前那個山洞裡了。

此刻他置身於另一個大得多的山洞中,洞中生著微弱的火,空氣裡彌漫著淡淡血腥。

不遠處的地上躺著一個人,蓮花冠,牽星鏈,玄色重衣被血腥浸透,蓮花染血,眼上綁著一根兩指寬的黑色布條,烏發散亂地披在臉側。

楚倚陽的瞳孔猛地收縮,哪怕他此前沒有見過地上的人,哪怕此刻那張冠絕四境的麵孔正因為重傷失血,而顯出了幾分在他身上從不得見的易碎感,也不會叫人錯認他的身份——

躺在地上的正是先前在青葉山城一劍破了血河大陣的本文主角,北堂寒夜。

先是徐妄,現在又是他,【青葉山城】這段劇情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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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倚陽的計劃版圖裡,並沒有牽涉到北堂寒夜的部分。

畢竟他是絕對的主角,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有生命危險,哪怕陷入絕境也能夠化險為夷,算是這些關鍵劇情人物當中最讓人省心的一個。

楚倚陽隻要把四大版圖的支線劇情都掌握在手裡,就能推出後麵的故事發展,作為主角的北堂寒夜也會按照主線的發展走下去。

可是眼下主角卻躺在這裡,彆說是連跨數境,一出秘境就成為最年輕的劍尊,簡直都要傷重難支了。

不止如此,楚倚陽還察覺到這雖萬千人往矣,卻無一人能近身的未來劍尊情況不對。

他胸口開了個深可見骨的大洞,流的血浸染了身下的泥土,理應失血過多氣息微弱,可地上的人在昏迷之中依舊氣息急促,比霜雪更白的肌膚染上了紅,猶如白紙洇開了胭脂色。

好歹也是合歡宗少主的人露出了然之色。

那全身籠罩在翻湧魔氣之中的身影聽他問道:“是‘情人眸’,還是‘美人恩’?”

少年的聲音聽起來帶著幾分沙啞,似乎是因為方才被掐住脖子的時候損傷了喉嚨,但是卻鎮定自若,提及出自合歡宗的頂級豔毒時如同吃飯喝水一般自然。

他的身上沒有半點修為,卻能在青葉秘境裡安然活下去。

未曾修行,根骨資質卻是絕佳,能跟天生劍骨還修殺戮道的北堂寒夜契合,不至於豔毒未解儘就暴斃身亡,這少年的來曆定然不簡單。

但把他帶來的人卻是極其厭惡這豔毒,連帶著製出豔毒的合歡宗也一起厭惡上了。

楚倚陽還未順暢呼吸多久,就又再次被掐住了脖子,手的主人身上魔氣翻湧越盛,隱隱化作無數魔物之形,那華麗憊懶的嗓音也染上了殺意:“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這一次沒被掐著脖子提起來,楚倚陽還能說話,他拍了拍脖子上的這隻手,示意他放開自己,“關鍵是我跟閣下一樣,都不希望劍子死在這裡。”

至於這個能夠在青葉秘境自由來去,對豔毒無比厭惡,把他抓來隻為給昆侖劍宗的下任繼承者解毒的魔修,身份也呼之欲出。

——除了北堂寒夜身上另一半血統的提供者,現任魔皇“獄修羅”,還能是誰?

他與北堂寒夜的生母當年就是因為豔毒而結下孽緣。

本應是不為情所擾的高傲魔君,在遊曆時意外救了身中豔毒的劍宗弟子,原本不該生出糾葛,他偏偏為對方的真情所動,願意收斂一身戾氣,與她相伴到老,白首不離。

哪知等他情根深種,才知道佳人的深情不過是因為豔毒而起,她傾注在他身上的深情從來都屬於另一個人。

一朝服下解藥,解了身上的“新人笑”,所有的山盟海誓、恩愛不疑就都成了笑話。

昨日還深愛他的人,今日就化作陌路,看他的眼神甚至帶上了難以抑製的厭惡。就連他們的兒子也被她視作了無法抹去的汙點,明明身在同宗,她卻從來都對這個兒子避而不見。

似是回想起過往,魔域之主看向自己不能相認的骨肉,魔氣遮擋後的眼眸閃過一絲痛楚。

楚倚陽感到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鬆開了,想到書裡寫獄修羅是跟他兒子一樣冠絕天下的美人。

北堂寒夜的魅力還被他身上的殺氣跟劍意衝淡了,可是魔皇卻是毫不遮掩,堪稱行走的色.欲化身。

如果可以,他倒是想看看這對風格差異甚大的父子同框是什麼樣子。

獄修羅雖然感應到兒子身受重傷趕來,但合體期的劍修生機強大,這點能讓尋常人死不知道多少次的傷放在他身上,並不會這麼輕易要了他的命,因此他沒有立刻給兒子處理傷口。

他聽這個自己抓來的少年問:“他是怎麼受傷的?誰給他下的豔毒?”

下毒的人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些,畢竟原著對北堂寒夜是這麼寫的:

“當代劍子生著世間最完美的皮囊,可是當他用那雙眼睛注視你時,你想到的絕對不是風花雪月,而是感覺自己正在被一柄劍指著。”

“任何一個見到他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向他臣服。”

他以殺戮入道,修為進境比起曆代劍子都要快,才到合體後期實力就已不在渡劫期的七個大司座之下。

楚倚陽隻想知道在這秘境裡誰傷得了他,又是誰這麼膽大包天,敢在他重傷的時候對他下手。

原本蹲在北堂寒夜麵前,跟他一起看著昏迷中的人的魔域之主忽然起了身,拋下硬邦邦的“等著”這兩個字,就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山洞中。

“……”

山洞裡就隻剩下兩個人,楚倚陽向前挪了挪,抬手搭上了北堂寒夜的脈。

合歡宗的豔毒品種繁多,他穿進來以後了解了個七七八八,大致能分辨出地上的人中的是兩種頂級豔毒中的哪一種,按照獄修羅的怒氣程度——

“果然。”他低聲道,“最難消受美人恩。”

合歡宗最頂級的三大豔毒是一人所創,雖然這位前輩人已經隕落,但製造的豔毒餘威猶在。

“情人眸”可以讓中毒者對第一眼看到的人情根深種,至死不渝;“新人笑”可以讓本就心有所屬的人移情彆戀,將所有深情轉移到為她解毒的人身上。

而作為三大豔毒之首,“美人恩”則連大乘期修士都無法抵擋。

哪管你修為再高深,心性再堅定,一旦中毒都會淪為解毒者的傀儡,永世受那人的操縱。

能夠把冠絕四境的未來劍尊掌控在手裡,確實值得冒險。

楚倚陽收回了手,流傳在外的頂級豔毒數量稀少,解藥更是煉製不易,便是本門也沒有庫存。

更何況合歡宗的宗旨從來都是自己不用,但見到有人身中豔毒一定要上,就算沒人身中豔毒,創造機會也要上,因此但凡有合歡宗弟子參與的活動,都必然有諸多的青年俊彥在這一場冒險之中失去元陽。

獄修羅要他給北堂解除毒性,彆說是他現在沒有修為,就算有,要集齊材料也需要耗費一番功夫,還不如等他回來讓他直接帶自己回合歡宗取藥。

不過,他的目光落在北堂身上,眼下豔毒是解不了,他身上的傷口倒是能夠給處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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