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離真正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但楚倚陽不打算睡了,上床之後就閉目打坐。
在山洞裡睡了那麼長時間,回到合歡宗又睡了三天,儘管現在打坐靜心不漲修為,也比睡過去要好。
調動靈力運行了一個大周天,他就耳朵一動,聽到了外麵的聲音。
來自天邊的仙樂空靈飄渺,充斥在天地之間,暗合著天地靈氣的流轉規律,仿佛寂靜的長夜中出現了一道光,伴隨著東邊升起的朝陽一起喚醒天地萬物。
昆侖劍宗,無數人被這樂聲驚動,從房間裡出來朝著天邊看去——
隻見天邊霞光萬丈,有一行天人從南邊來。
隊伍正中的是一座純白的駕輦,猶如一座移動的宮殿,那渺渺不絕的仙樂就是從其中傳來。
而在這純白的宮殿周圍飛翔環繞的是南境特有的仙禽——青鸞,它們一麵飛行,一麵發出悅耳的啼鳴,與那仿佛自天上而來的仙樂合在一處,越發令人心曠神怡。
忽然之間,純白的駕輦打開,有數十道身影從其中飛出來,無論男女都做著壁畫中飛天的仙人打扮,手持樂器,或是操琴或是反彈琵琶。
天上傳來的樂聲漸大,見到這一幕的眾人也認出了這一行仙樂飄飄登場的道賀隊伍是來自何境——
“是瑤池!”
“瑤池到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閉起了眼睛,沉浸在變得激揚起來的樂曲之中,感到自己體內的靈力也受到了瑤池仙樂的牽引,變得活躍起來。
瑤池仙樂一曲破陣,演奏起來需要合三百琴修之力。
昔年前任琴尊飛升大典,他所演奏的一曲破陣,不知道造就了多少個高階修士。
修道到高深境界,頓悟已經是可遇不可求,瑤池的破陣曲卻有這樣的威力。
也就隻有在昆侖劍尊繼任這種場合,他們才有機會聽到這傳說中的一曲,沾到光芒。
朝陽初升,紫氣東來。
南境瑤池道賀的隊伍停留在空中,天人盤旋,隱隱有無數芬芳的佛鈴自空中盤旋落下。
昆侖山上,出來看他們的人都已經盤腿在原地坐下,開始進入玄妙的境界,感到自己的瓶頸鬆動,有更廣闊的畫卷在麵前緩緩打開。
而山道上來朝聖的凡人聽到這樂聲,雖然沒有像修士一樣頓悟突破,但也感到一身疲憊儘消,身體變得輕鬆起來。
昆侖巔,北堂寒夜站在偌大的玉虛宮中,看著殿中掛著的畫像。
畫像上所畫的男子氣質如冰如霜,俊美的姿容在被畫在紙上以後,終於不再為他身上的殺戮氣息所掩蓋,讓人注視他的時候不再覺得自己是在看一把凶劍。
他們這一脈,三代劍尊,不曾斷絕,自師祖去後,這幅畫像就掛在了上首。
今日瑤池獻曲,在畫中人繼任的時候也曾經在昆侖之上響起過,如今他已離去,畫像前的三柱清香隨著殿外樂曲嫋嫋向上,模糊了畫中人的劍眉星目。
看了片刻,北堂寒夜轉身出殿,站在清晨未消的寒風之中。
隻見西邊佛光大盛,無數朵金色蓮花在黑暗未散的天空中緩緩盛開,十座金佛虛影淩空而立,雙手合十,驅散天邊最後一線黑暗。
空靈梵唱與瑤池仙樂彙合在一起。
在南境瑤池之後,西境大雷音寺也來了。
積金台上,五大司座已經現身,望著自西南兩個方向來的道賀隊伍,臉上露出笑容。
“瑤池來了,大雷音寺也來了,真是好一番熱鬨。”
“我們劍尊繼任,他們自然要來道賀。”
不過這樣一曲破陣加上十方佛國,確實是對新任劍尊看重,也證明了昆侖劍宗經曆動蕩但實力未損。起碼在西、南兩境眼中,他們的北堂劍尊上位隻會讓昆侖的聲勢更上一層樓。
昨日劍尊在積金台上相迎,今日他們知道他是不會再出來了,五位司座原本做好了由自己等人來迎接兩境來客的準備,可是沒有想到就在仙樂與梵唱即將消散、兩隻隊伍要向前落地的時候,東邊竟然出現了一股絲毫不弱於西南的強大氣息。
這股氣息剛剛出現,就將眾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隻見在朝陽初升、紫霞漫天的東方忽然出現了一艘白玉舟!
白玉舟看起來隻是尋常,沒有瑤池的駕輦來得奪目,但是這樣突然破開虛空出現,散發出天級法寶獨有的氣息,就立刻令所有見到它出現的人都瞳孔一震。
“去——”大司座第一個反應過來,要找手下弟子去通知劍尊,然而他話都沒有說完,從昆侖巔就爆發出一股古老的、仿佛來自洪荒的磅礴劍意。
昆侖之上響起一聲劍鳴,身在玉虛宮前的人手持昆侖令,令牌上氤氳著淡藍色的光芒。
無數劍光自他的身上、指尖甚至發絲朝著外麵擴散,方圓數千裡之內,隻見昆侖巔上清光一盛,然後是一道天地法相立於空中。
這座法相與昆侖巔上站著的人生得一模一樣,低眉豎劍於身前,正是迎接一境之尊的氣勢。
山道上,那頭發花白神情迷茫的老道感應到這股氣息,花白的眉毛忽然動了動,眼中的迷茫再散去了幾分。
此刻,無論是身在昆侖劍宗,還是來自西、南兩境的修士,看著朝這個方向飛來的白玉舟,心中都是一個想法——
這是傳說中的……蓬萊?
白玉舟沒有落在積金台上,而是徑自朝著昆侖巔去。
北堂寒夜放下昆侖令,舟中人也放下了手中玉杯。
……
楚倚陽沒有參與外麵的熱鬨,等到外麵的騷動都安靜下來,他才睜開眼睛,感到在瑤池的琴音中自己的傷勢竟然好了幾分,遲滯的靈力也多了幾分靈動。
“少主。”在旁邊守著他的四名侍女見到他睜開眼睛,便立刻端來了洗漱用具跟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