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淪陷進行時(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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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整完有些煩躁的情緒後,她抬起頭來整理桌上的東西,視線卻被左上方的相框吸引。

任滿忍不住起身湊近一看,是陸銘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照片上一個綁著側邊麻花辮的女人正一臉溫柔地看著懷裡抱著的嬰兒,而女人身旁的男人正眼含愛意地看著她。

看清照片後,她又坐了回去,將右臉趴在手臂上。

記得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她還覺得這房子有點冷清。雖然客廳處擺著全家福,但直到今天為止,她還是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他提起家人。

任滿看向照片裡的那對夫妻不自禁地想得出神。

她記憶裡的父母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神情。

記憶裡的父親因為賭牌整日不著家,每次回來都帶著一身酒氣。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打砸家裡的東西,她記憶裡關於童年的聲音就是父親的怒罵聲、奶奶的哭聲和家具被砸破的劈啪聲。

至於母親,她也早已沒有印象,哪怕是個模糊的身影。

有關母親的隻言片語,也隻是父親咒罵聲中的拋夫棄女。

她的母親忍受不了老舊窄小的房子和一眼望不到未來的生活的,極力逃離出去想要改變處境,卻把年幼的自己留下。

她能理解她母親長期處於這樣的環境下所感到的壓抑和絕望,但她無法理解拋棄自己孩子的行為。

她曾經想過,她母親也許是打算自己先出去看看,等有能力了就把自己接走。

可即使到了今天,她也依舊沒有等到。

那怕是一通電話,或者一條短信。

原來那個隻是自己為自己編織的一個美麗的謊言。

到後來父親因為醉酒意外發生車禍,隻留下一筆肇事司機給的賠款。從此就隻剩她與奶奶相依為命。

而奶奶也在兩年前因病去世。

到頭來,隻剩她自己了。

如果自己回去了,又是獨自一人重複著以前忙碌的生活模式。

她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覺得自己有點貪心。

八歲的時候,鄰居一個小孩過生日,那位鄰居阿姨給她分了一塊。

那是她第一次吃到蛋糕,也是她的第一塊生日蛋糕。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塊蛋糕的味道,有股濃鬱的奶香味,上麵還有幾塊水果,很甜。

從那次開始,她都期待能再次吃到生日蛋糕,甚至為了蛋糕而在奶奶麵前大鬨過一場。最後也如願以償地吃上了。

可聽到深夜裡奶奶房間傳來的咳嗽聲後,她覺得那塊蛋糕沒有她期待中的那麼甜了。

靠奶奶每個月的養老金跟編製手工藝品帶來的微薄收入所支撐起一個搖搖欲墜的家庭,一塊生日蛋糕竟然成了個奢望。

後麵拿到肇事司機給的賠款,她們兩人也算是得以暫時喘口氣。用奶奶的話來說,這也算是他為這個家做的最有用的事情了。

可她從那以後卻不愛吃生日蛋糕了,即使她有能力自己賺錢分擔家用。

如果當初沒吃那塊生日蛋糕,她也不會一直惦念,也不會讓年邁的奶奶滿足她那幼稚的願望。

就像現在,她貪圖這段時間的輕鬆和安穩,不願再過從前孤獨麻木的生活。

當初年幼的她沒有能力去選擇。

可現在呢?

如果真找到回去的方法,她是否還堅定著當初回家的決心?

而她真的能有選擇的機會嗎?

她開始有點迷茫了。

任滿從桌子底下拿起了那天回學校取的快遞,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上麵貼著的快遞單。

看著上麵的地址,她竟有點恍惚。

平陽市。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習慣了在這的生活。

是平陽市還是陽平市,真的很重要嗎?

今晚是她在這個世界裡,第一個失眠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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