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願意嗎。”
周夫人一笑,“三奶奶做的主,這回怕由不得他願不願意了。”
周鄺:.所以說,這人一旦娶了媳婦,人生中便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變數。
—
府上的糧食搬完,已到了人定末。
溫殊色洗漱完,躺在床上,又把那公文翻了出來。
方嬤嬤知道她今兒賣了糧食,雖不知道具體賣的是什麼價位,可瞧她神色,定不會差。
見她抱著那幾張紙,一會兒翻一下身,遲遲睡不著,不由打趣道,“娘子那懷裡揣的是什麼寶貝,怎麼還合不上眼了。”
溫殊色沒答,側過身來問,“嬤嬤,郎君什麼時候回來。”
謝劭走之前,同溫殊色和謝老夫人都打過招呼,說自己要出一趟遠門,算上今日已經過了七八日了,方嬤嬤也不知道他何時能回,總不能讓跟前的三奶奶失望,便答,“快了。”
溫殊色也沒再追問,吩咐道,“他要是回來了,你及時稟報,我有驚喜要給他。”
兩人成親也快有一月,雖說比自己預想的要融洽,可兩人平日都是各過各的,互不關心也不是那麼回事。聽她突然如此說,方嬤嬤歡喜地應下,“是,奴婢記住了。”
謝劭回到府上已是夜深人靜,溫殊色到底還是把自己翻睡著了。
今晚是方嬤嬤值夜,聽到院子裡的動靜,起身趕了出去。
見是謝劭回來了,終於鬆了一口氣,上前見完禮,便稟報道,“三公子這一趟走得久,三奶奶日日都在念叨,今兒夜裡更是一直等著公子不肯睡,這會子才閉眼。”
謝劭一臉意外,她念叨自己了?
走的那日他前去同她打招呼,她坐在圓桌前,隻顧盯著手裡的算盤,匆匆應了一聲,“嗯”頭也沒抬。
應當是捐糧的事,要同他彙報。既然睡下了,明兒再說。
慶州乾旱天災,洛安又在打仗,從鳳城過去一路都是難民,沿途的店家和客棧唯恐被難民搶砸,不少都關了門。
這幾日他和裴卿幾乎風餐雨宿,如今回來了便該好好犒勞一下自己,洗漱完出來吩咐閔章,“明日去醉香樓定個雅間,把裴卿也叫上。”
好幾日沒喝醉香樓的酒了,胃都寡淡了不少。
閔章應下。
太累了,一沾上床便睡了過去,天亮時也沒醒,迷迷糊糊聽到小娘子的聲音。
“還在睡嗎。”
“昨晚半夜才回來?那我再等會兒吧,他要是醒了,你告訴我。”
沒睜開眼睛,謝劭繼續睡,一直睡到日曬三竿才從床上起身,喚了一聲外頭的閔章,正低頭穿鞋呢,外間的房門突然被推開,小娘子的聲音傳了進來,“郎君.”
眼見她要闖進屏風後來了,他身上就一件裡衣,胸口大敞,單薄如蟬,難得慌張起來,雙腳又縮回了床上,拉上了被褥。
小娘子很快到了床前,看著半躺在床上的郎君,並沒有覺得不好意思,柔聲問他,“郎君醒了?”
謝劭抬目。
小娘子的精力似乎一直都這般旺盛,目光炯炯有神,一雙手藏在身後,笑嘻嘻地看著他,似是有什麼天大的喜訊要同他分享。
謝劭不得不腹誹,周夫人昨夜不是說那糧食捐的嗎?莫不成還給了她錢。
他心下猜測,疑惑地看著她,她卻同他賣起了關子,“郎君,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
謝劭:.
不著她的當,謝劭直接問,“糧食沒了?”
小娘子並沒多大的意外,搬糧食弄出來那麼大動靜,他昨日回來,必然已經聽說了。
既然想先聽壞消息,她便隻好說了,麵容帶著苦惱,“我看那將士可憐得緊,郎君是沒瞧見,為了一口糧食我大酆的鐵血將士竟對百姓下跪,可即便如此也沒見他討到一粒米,身為大酆子民,我實在瞧不下去,想著就算把自己餓死了,也不能讓將士寒了心。”
她何時懷了一腔大義之心,倒讓他有些意外。
她又道,“所以,我把糧食都捐了。”
說完她掃了一眼對麵的郎君,似乎沒什麼反應,應該是對她所說的‘都’還沒理解過來。
確實有些難以接受,她繼續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管往後如何,我都不會嫌棄郎君。”
自己怎麼著了,需要她不嫌棄?
謝劭衣裳還沒穿,不好同她磨蹭,主動問她,“好消息呢。”
說到此處,小娘子臉上的苦惱瞬間不見了蹤影,嘴角緩緩往兩邊上揚,竟往前踏出幾步,朝他的床榻上走來。
謝劭下意識往後一讓,小娘子卻壓根兒沒同他見外,一屁股坐上了他的床榻,不等他出聲,背在身後的兩隻手突然掏了出來,遞給他了一張宣紙,“郎君,打開看看。”
像是特意為他準備的稀罕寶貝。
謝劭手上還拉著被褥,滿臉狐疑,然而小娘子目光切切,非要等他親手打開,終是掖了下被角,騰出手來,接過宣紙抽開捆綁著的紅綢係繩,慢慢地拉開。
《任命書》
謝劭眼皮子一跳,瞳孔漸漸微眯,視線從每個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