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在樂市遇上了令尊,問我小娘子在寒舍過得如何,我同令尊說,一切都好,雖說小娘子把我家產敗光,但勝在如今知道了如何勤儉持家。”
溫殊色:
一句話,如同掐在她的七寸上,剛冒上頭的火
焰當頭一瓢冷水澆下,瞬間熄了氣兒。
他遇上父親了?
他都說什麼了。
沒去看小娘子呆愣的目光,謝劭轉身上了踏道,推開了西廂房的門,當著小娘子的麵平靜地關上門扇。
溫殊色好半晌才回過神,沒地兒發泄,隻能回頭同祥雲道:“瞧見沒,他氣不氣人。前幾日我還覺得和他相處融洽,原來是我看走了眼,他這樣的態度,分明就是不打算和我好好過日子了。”
祥雲趕緊安慰:“娘子先冷靜,事出反常必有妖,咱們回屋好好想想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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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終於安靜了,閔章才轉過頭。
隻見自己的主子立在門扇後,耳朵偏向一邊,都快豎起來了,摸著衣襟半天都沒解開一顆紐扣。
閔章心道,梁子宜解不宜結,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覺得這位三奶奶可不是那麼好惹的,出聲提醒道:“院子裡的紗燈,主子成親前才換過”
卻沒領他的情:“我做事要你管?”
脫下身上的圓衫,搭在屏風上,這會子倒又氣定山河了,讓閔章備水,沐浴更衣。
晚食今日在王府用過,通知了方嬤嬤不必再送飯,沐浴完坐在蒲團上,翻出今日周夫人給他的一疊府上幕僚對王府未來的預判來看。
紙上談兵的較多,沒什麼看頭,翻完大半,正打算熄燈歇息,突然傳來了敲門聲,“郎君.”
謝劭:.
她不是該生氣嗎?
閔章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三奶奶適才氣得不輕,這就消氣了?怕不是有詐,看向自己的主子,不知道該不該開門。
門外小娘子的聲音再次傳了進來:“郎君睡了嗎?”
謝劭起身,親自去開門。
門扇一開,先瞧見一盞圓形紗燈,上麵的一隻白兔被燈火一照,紅色的眼睛光澤透亮,栩栩如生,不由一愣,小娘子的臉又從紗燈旁冒了出來,眉眼之間一團討好的笑意,笑得比天上的明月還好看,問道:“郎君喜歡嗎?”
好看的小娘子沒人不喜歡,目光頓了片刻,回過神來,忙彆開頭,“小娘子的手果然巧,這麼快就做好了一盞燈籠,想必很快便能把院子裡的紗燈換完。”
溫殊色臉上的笑容險些就沒繃住,好在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其
他的再說吧,我隻想先給郎君做一盞,等明兒郎君回來就可以用上了。”
聽她如此說,側目重新打探起了她手裡的兔子紗燈,突如其來的示好,免不得讓人心頭生出幾分得意。
好看是好看,可為何是兔子。
小娘子看出了他心頭疑惑,解釋道:“我生肖為兔,便給郎君畫了上去,往後郎君提著燈盞,便當是我陪伴在郎君左右,為郎君照亮前路。”說著把燈籠遞了過來,“郎君要瞧瞧嗎。”
比起剛才怒目瞪他的模樣,這會子的態度,著實討喜許多。
見他麵色有了動容,小娘子揭開燈罩,貼心地為他吹滅了裡麵的燭火,雙手把燈籠遞到他跟前,自誇道:“小時候我便跟著娘親學做燈籠,大抵天賦也能遺傳,祖母說我做的燈籠,比花市上賣的還好看”
有那麼好嗎。
伸手接過來,還沒來得及細看,手指突然被什麼東西刺到,且刺得不輕,十指連心,疼得他咬牙,卻也沒有往地上扔,眼冒金星不得不懷疑她的目的,“溫二你這是存心報複,要謀殺親夫嗎。”
溫殊色一愣,完全沒反應過來,但見對麵的郎君露出痛苦之色,手裡的燈籠猶如燙手的救命湯藥,丟了不是,拿也不是。
定睛一瞧,不得了,手指頭出血了。
當真是冤枉,她是聽了祥雲的勸,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想著把他哄好了一切都好說。
眼見指頭不斷冒出血珠子,把那隻兔子都快染紅了,頓時嚇到了,趕緊一把接過燈籠,放在一邊,連連道歉,“郎君對不住,可能是我沒有處理乾淨竹刺,並非故意要刺你,我不是那麼小肚雞腸的人。”
他是不是故意,他沒心思計較了,先處理傷口吧。
閔章也嚇到了,趕緊取來藥箱。
許是疼糊塗了,謝劭一把奪住紗布,便要纏上去,身旁的小娘子及時攔住,“不能裹,裡麵怕還有刺,先清洗乾淨,我幫郎君把刺挑出來。”
怕郎君再亂動,一雙手緊緊握住他的手掌,轉頭吩咐閔章去備鹽水。
閔章動作很快,鹽水備好了,小娘子抓住郎君的手,親自替他清洗,“我儘量輕些,郎君忍一忍,之前我也被刺過,知道很疼,但刺取出來就好了。”
這麼晚了,且這麼點傷,斷然
不能去請府醫,手掌被小娘子捏在手裡,人自然也靠了過去,兩人肩膀挨著肩膀,他一低頭便看到了她滿頭青絲,也不知道平時是用什麼東西清洗的,味道像極了院子裡的白玉蘭,身子不覺又往下湊去,結果指尖突然被鹽水一浸,傷著的那一塊跳著疼,什麼念想也沒了,閉眼咬緊牙關。
血跡衝洗乾淨,果然看到指尖裡麵還卡著半截竹刺,還挺深。
瞧著確實很疼,溫殊色陣陣心虛,“郎君,你再堅持一會兒,我替你挑刺。”
又讓閔章拿出銀針,在火上燒完,捏住他的手指頭,突然發現離燈太遠,看不清,索性起身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