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殊色謝了恩,客客氣氣地把人送出門。
人剛走不久,魏公子又帶著魏家大夫人攜禮上了門,原本冷靜的巷子,一日之間突然熱鬨了起來。
消息傳進溫家,一家人正在用飯,都在場,大夫人捧著碗,久久沒有反應,整個人癡呆了一般。
溫家的大奶奶埋著頭念叨,“聽附近宅子裡的人說,宮裡的公公親自登門,一行五六人呢,捧著好幾匹貢緞,還有狐狸皮,手裡抱著的漆木箱匣.”比了個懷抱
的手勢,“有這麼大,足足兩個,抱在懷裡沉甸甸的,當是裝了不少瑪瑙翡翠,金玉首飾.”
光是聽著,就能讓人眼紅,更彆說親眼見著了。
按理說,謝三公子是溫家的姑爺,如今立了大功,得以高升,溫家應該高興。
可一桌子人,沒有一個高興的起來,個個都埋頭不說話,大夫人嘴裡的幾粒米,半天都沒咽下去。
天殺的,她哪裡知道,他謝家還能有如此造化。
那日溫殊色上門來討住處,明擺著就是個兩個托油瓶。
自己為了這個家她操心,拒絕得合情合理,大爺竟然還出手打了她一巴掌。
她哪裡受過這樣的氣,一哭二鬨三上吊,是當真不想活了。
第二日卻從老二那裡得知,謝劭的告身是從五品。
自己的大兒子能在翰林院謀一個候補的空缺,每月拿著十來貫銀子的補貼,都讓不少人生了羨慕。
那謝家的三公子,竟然剛來東都,便是個從五品。
馬軍司都虞,掌著二百多人的兵權,實打實的官職,知道是靖王向陛下替他討好的後,大夫人總算看出來了點苗頭。
怕不是靖王要得勢了。
那時心頭便隱隱有些後悔了,自個兒是不是做得太絕了。
萬一謝家二房翻了身,她豈不是自斷了後路。
怕什麼來什麼,才過了兩日呢,前太子突然造反,元氏全族覆滅,靖王被封為了太子,謝家的三公子成了頭等功臣,直接一躍成了從三品。
殿前司指揮,比大爺的侍郎可威風多了。
她要早知道,那日就該聽大爺的話,把兩人接來府上,那今兒的那些東西,包括賞賜的千兩黃金,進的便是他溫家的門啊。
因為這事,兩日她都沒睡好覺,這會兒在座的人,估計所有人心頭都在怪她吧。
怪她把事情做得太絕。
金銀錢財這些隻是大家瞧得見的,真正讓他們惦記的是謝家的地位。
謝仆射官複原職,謝家二房是徹底起來了。
原本憑借著溫家和謝家的姻親,大公子和二公子今後在朝中怎麼也不愁,結果自己竟把二娘子給得罪了。
生生地掐斷了後路。
也顧不得丟不丟人了,大夫人腸
子都悔青了,擱下碗,一把捂住心口痛聲道:“瞧我辦的這是什麼事兒。”
自從上回見她對溫殊色那副態度後,大爺對她已經極為失望透頂,直到如今,都沒再理她。
見她這副模樣,毫不留情地諷刺道:“人有七貧時,七富還相報,圖財不顧人,且看來時道。小你安氏即便能屈能伸,能豁出去不要自己的一張皮,可我溫仲嶠還得要臉,你好自為之。”
說完便離席而去。
可大夫人哪裡聽得進去。
尤其是飯後再聽大奶奶說,“那宅子,我偷偷派人去瞧過了,也是四進四出,但比起咱們住的,多了個後花園,屋子也寬敞不少”
大夫人一愣,“她不是說住的是奴才的.”突然反應過來,吸了一口氣,失聲道:“她莫不是故意的,迫不及待來同咱們劃清界限,怕是便是咱們占了她好處。”
那溫二自來奸詐,越想越覺得是這個可能。
可知道了又如何,已經當著大爺的麵說清楚了,今後無論好壞,各不相乾。
話是如此說,總不能連親戚都不認了。
謝劭不是受了傷嗎,他們理應上門去探望,有了大爺那話,她是沒臉也沒那個膽子再上門,但小輩們可以。
連夜把溫素凝叫過來,“我備些東西,明兒你走一趟吧,想必上門的人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你去打個照麵也好”
自從溫素凝同謝家大公子的親事黃了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找到滿意的人家,要麼是她瞧不上彆人,要麼是彆人嫌棄她溫家乃外地人。
如今謝家得勢,多少人排著隊想要攀附,若是溫素凝能借此攀個高門,將來也不愁了。
溫素凝卻皺眉搖了頭,“我不需要。”
大夫人知道她氣性高,歎了一口氣,沒再勉強,最後定下了三娘子和大公子,明兒一早前去謝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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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殊色忙了一日,夜裡才去看郎君。
見他已經換了藥,半躺在床上,便端了木幾上的藥來喂他,瓷勺先放在嘴邊碰了碰,不燙,小心翼翼往他嘴邊送去,“郎君乖乖喝藥,早日好.”
溫柔又討好的語氣,如同在供一尊菩薩。
她今日在前院的一通忙乎,謝劭都聽說了,自己入了官場,又是殿前司,來的人必然不
少,本以為她會厭倦這些應付,此時見她兩邊臉頰紅潤,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不由好奇,“你不累?”
溫殊色搖頭,“不累。”
她喜歡同人打交道,之前父親帶回來的那些友人,都是她招待,祖母還曾同曹嬤嬤笑話過她,“人人都想躲呢,她倒是往上湊,就沒見過這等驢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