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淮道了謝,跟著陳公子一道去了後院。
餘家的姑娘多,今日上門來的都是自家人,除了陳家公子和溫淮還未成親,其餘的都已是餘家的準姑爺,這會子都陪著娘子和孩子在老夫人身邊說話。
風確實沒了剛才大,到了楓院,仰頭一瞧,一顆參天楓樹越過了屋頂青瓦,茂盛的枝葉紅黃相見,占據了大半個院子,樹底下的青磚石上也鋪了厚厚一層。
上回楊家莊子裡的楓林,怕是找不出一顆這樣的。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餘家因為舍不得這顆楓樹,幾代人都沒挪過院子。
房屋破損了修補一番繼續住,儘管家裡的人丁多,也沒搬家,幾個姑娘擠在了一個院子裡,就在楓院隔壁。
兩人在楓樹底下立了一陣,聽到了幾道腳步聲。
溫淮回頭,便見四娘子和六娘子從身側的月洞門內走了出來。
許是沒想到溫淮也在,六娘子愣了愣,腳步頓在那正猶豫要不要轉身回避,四娘子一把牽住了她的手腕,一道拉了過去。
上回四娘子離開鳳城,
溫淮不惜追到了城門口,誓要替她討回一個公道,那時候的四娘子一身落魄,人也憔悴。
再次相見,人精神了許多,麵上含著一抹笑意,與在鳳城相比,恍若兩人。
四娘子先打招呼,“溫公子。”
溫淮回禮,“四娘子。”
兩人各自問了對方的近況,又聊了一些鳳城之事,四娘子才笑著道:“沒成想,我餘家同溫公子還有如此緣分。”回頭瞧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後的六娘子,笑著同溫淮道:“家妹往後就勞煩溫公子多看顧了。”
溫淮點頭,“應該。”
四娘子同跟前的婢女使了一個眼色,婢女忙上前,將手裡的一個包袱遞給了陳家公子道:“娘子說天氣寒了,做了一對護膝給公子,望公子不要嫌棄。”
陳公子一笑,伸手接過,目光瞧向四娘子,麵色露出了幾分靦腆,瞧得出來很開懷,“多謝四娘子,我怎會嫌棄。”
同樣都是未婚夫,身後的六娘子卻是兩手空空。
六娘子下意識抬頭,溫淮的目光正落在陳公子手上的那一對護膝上。
雖說知道他今兒要來,但一時沒想起來這樁,並沒有準備什麼東西,尷尬地捏了捏手,退到了一邊。
四娘子和陳公子有話要說,溫淮也識趣地轉過身,兩人一前一後往裡側走去。
六娘子聽到身後有人跟了過來,心頭多半知道是誰,轉過頭,目光與溫淮對上時,心頭還是跳了跳,忙收回視線,埋頭輕聲道:“下回我再給你。”
“嗯?”
六娘子臉色微紅,“我沒準備禮物。”
“不必在意這些。”
楓樹擋住了陳公子和四娘子,這邊瞧不見外側,那頭也瞧不見裡麵,六娘子沒再走了,素色長裙齊腳踝,裙擺罩住了大半個鞋麵,露出了一截精巧的鞋尖。
兩人沉默了一陣。
溫淮先動,腳步往她跟前走了兩步,距離突然拉進,六娘子呼吸一緊,埋著頭,腳指頭忍不住抓住地麵,努力不讓自己後退。
隔了兩步遠,溫淮停了下來,伸手遞過來了一個小巧的方匣子,“給你。”
六娘子一愣,看著陡然遞到自己眼皮子下的匣子,愈發羞愧難當,吞吐道:“公子也不必客氣”
“不是什麼貴重
之物。”
未婚夫婦之間相互贈東西,再正常不過,總不能因為自己沒有準備,就拒絕了對方的贈禮。
“多謝溫公子。”
六娘子伸手去接,指尖不慎碰到了他掌心,心頭一跳,手縮回來的太快,匣子落在了地上。
“對不起。”六娘子一慌,急忙道歉。
“無礙。”溫淮先一步蹲下,拾了起來,這回沒再伸手遞給她,俯下身,輕輕地握住了六娘子的手腕。
不等六娘子反應,低聲道:“攤開。”
手腕雖隔了幾層布料,卻是頭一回被一個男子如此握住,心口“咚咚”狂跳了起來,竟乖乖地聽了他話,攤開了手掌。
溫淮把匣子放在了她掌心。
指尖還是碰到了她,手掌內又燒又癢,六娘子一時忘了反應。
溫淮抬眸瞧了一眼她紅彤彤的臉頰,擔心又掉下去,手掌卷住她的五指,輕輕一裹,“拿好了。”
滾燙的溫度覆在她的手上,陌生的觸感讓她心尖莫名一悸,六娘子慌忙去抽開。
溫淮沒鬆,六娘子便也僵住不敢動。
僵持不過兩三息,心跳恍若已到了嗓門眼上,臉色再次爬上了耳根時,又聽到他道:“下回想吃蛤蜊,過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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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了好久了,六娘子臉上的熱意遲遲不消。
四娘子過來,見到了她手裡的小匣子,好奇地打趣道:“溫公子送妹妹什麼了?”
六娘子也不知道,被奪去的魂兒這才拉了回來,當著四娘子的麵,揭開了匣子。
長這麼大,她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黑色珍珠,當是南海的黑珍珠。
六娘子愣住。
這叫不貴重嗎。
餘家的家底哪裡能比得上溫家,就算是把自己所有的家產變賣了,她也給不了同等價值的回禮。
為了感激,除了一雙護膝之外,又給他繡了一個荷包,和幾條絹帕。
完工的那一日,已過了立冬。
東都的第一場雪落下,六娘子的東西正好到了溫淮手裡。
小廝把東西交到了溫淮手上,哈著一口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