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空蕩蕩的街道上陰森可怖,細聽打鑼聲由遠及近,打更人的聲音有些不穩,“亥時正深,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說到後麵顯然提不上氣了,緊接著“嘭”一聲,模糊的黑影踉蹌了幾步,硬邦邦倒在了地上,似沒了生息。
而她身後驟然火光衝天,火勢借著夜裡的風迅速蔓延開來,須臾之間,翻滾的火舌吞沒了沿江的高樓,照亮了半邊夜空。
焚毀半邊的牌匾砸在地上,依稀可見上頭的三字——百花樓。
“你還能逃到什麼地方去?”
氣急的聲音自火中響起,緩緩倒塌的高樓上跳下一道人影,伸手要去抓四處逃竄的女人,卻被一截著火的斷木逼退。
望著她愈遠的背影,桑落咬咬牙,猛地跳上斷木,運著輕功追去,裙擺沾到的火花由風刮滅。
這場火,來得離奇。
先前楚言攸特地給藺有姝安排了場好戲,萬念俱灰下,藺有姝招了。
偶然之下,藺有姝親眼瞧見雲小侍進了永生櫃坊,將個嚴實的木盒寄存在那,也是見他行蹤可疑,藺有姝這才應了他的約。
追著永生櫃坊這條線索,桑落一路查到這,好不容易找到知情人,百花樓就走水了。
桑落眼神冰冷,揮劍砍去掉落的冒著火星的斷木,緊追不舍。
突然,桑落在前頭瞧見個熟悉的身影,連忙放聲大喊:“秦統領,抓人!”
聽到叫喊聲,秦箬急忙翻身下馬,看準時機,反手抓住那女人的胳膊,把人摁到了地上,“老實點,彆動來動去。”
不過一會兒,桑落追了上來,喘著粗氣說道:“真能跑,還好有秦統領,不然線索又斷了。”
“哎呀,好說好說,我也是剛好路過這,見走水了才過來看看。”秦箬回道。
桑落點頭,半蹲在地上,抬手掐住這女人的下巴,“我勸你實話實說,雲小侍放在永生櫃坊的盒子,被你藏到什麼地方了?”
這女人沒說話,隻是滿臉驚恐地盯著前麵,竟是不管不顧掙紮起來,嘴裡發出了些嘶啞難聽的聲音。
她是個啞巴。
桑落皺眉起身,“看來要帶回重刑司了,秦統領,今夜多謝你了。”
“欸,沒事,湊巧而已。”
嗖——
談話間,一支利箭自高處射來,冷銳的光芒一閃而逝,秦箬臉色驟變,正要伸手去抓,那支箭已然穩穩當當刺進女人的心口。
又往前幾寸,劃破了秦箬的臉頰。
幾息之間,女人便丟了性命。
秦箬怒不可竭,肩膀跟著呼氣聲起伏,她抓起馬上的大刀,直直躍上一旁的高樹,運起輕功朝利箭射來的方向追去。
獨留桑落在這,盯著地上新鮮的屍體,死死拽緊了拳頭,“該死!”
到底是什麼人想要殺人滅口?
……
“陛下恕罪。”
天還未亮,桑落早已跪在乾清宮外領罰,她臉上灰撲撲的,身上衣服也由火星燒得破爛不堪,瞧著狼狽不已。
李大總管見了,驚呼道:“桑大人怎的把自己弄成這樣?”
桑落沒有理會他,隻是一板一眼地重複著,“陛下恕罪。”
“陛下如今還未醒,桑大人要是有什麼事,先回去歇歇,等會兒再來。”李大總管好聲勸著。
便聽見殿內傳出聲音,“進來。”
殿內,楚言攸揉著眉心從床上坐起,往窗外看了眼,灰蒙蒙一片,連上早朝的時辰都還沒到,真是…
豈有此理!
起身的動靜吵到了蘇璟,他翻過身,腦袋慢慢從被褥裡探出來,迷迷糊糊問道:“姐姐,發生什麼了?”
“沒什麼,你安心睡。”楚言攸拍拍蘇璟的肩,披上外衫朝外殿走去,見到桑落這從土堆裡挖出來臟兮兮的樣,不由皺了皺眉。
“見過陛下。”桑落猛地跪在地上,膝蓋碰地的聲音響得出奇。
“出什麼事了?”楚言攸喝了口涼茶,按起了漲疼的太陽穴。
“屬下一路查到百花樓,但有人從中作梗,百花樓燒了,找到的知情人也死了。”桑落低下頭,把自己的雙手抬起。
楚言攸麵色一冷,但見到桑落這樣,氣又不打一處,“你做什麼?”
“屬下無能,自當領罰,陛下砍去屬下這雙手。”桑落把手舉得更高了。
“把你的手砍了,你之後怎麼做事?”
真是軸得一根筋,跟塊木頭似的。
“屬下…”桑落抿著唇,說不出話了。
楚言攸站起身,走到了窗邊,“如今左家因左璿之事,忙得焦頭爛額,抽不出身搞出這些動靜,之前行刺宸王,又給宸王下毒,百般作為嫁禍到左家身上,如今又慌裡慌張地殺人滅口,這番行徑…”
“不是左家,那又是什麼人?”桑落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