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季家女君求見。”
桑落入殿,懷裡還有隻打瞌睡的波斯貓,腦袋搭在桑落的手上,攤成了塊貓餅,它一見楚言攸,圓溜溜的眼睛亮上幾分,跳到地上撲過去。
楚言攸穩當地接住貓,漫不經心地說道:“她又什麼時候這麼規矩了,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跑來領罪了。”
“不知。”桑落這樣說,心中無比讚同。
“哎呀,陛下怎能這樣想我,我此次進宮,是來邀功的。”
季辭蘭執扇撥開珠簾,見到楚言攸,彎腰行禮道:“陛下,戲台子搭好了。”
“哦,是嗎?”楚言攸抬眸看她,手上的奏折也放到了桌上,有一下沒一下順著波斯貓的毛。
“自然,季家在平安坊有處彆院,人來人往,好生熱鬨,在那搭個戲台子,這場戲定會受到萬般矚目。”季辭蘭點頭道。
平安坊臨近永安街,明論堂就在那裡,天下學士聚集於此,可想而知那出戲該有多精彩。
楚言攸麵上不動聲色,“以什麼由頭?”
“我有個三弟,快到他生辰了,季家出麵相邀,沒人會不給這個麵子。”季辭蘭嘴角綻開一抹笑,頗為張揚。
“什麼時候?”
“五月初七,到時還望陛下給個麵子,我會親自在府外等候,迎陛下看這出好戲。”
如今正是初一,六日後,朝中官員、世家新貴齊聚一堂,暗波湧動,定是十分熱鬨。
楚言攸輕輕應了聲,旋即低下頭處理朝政,打了哈欠的波斯貓趴在她腿間,昏昏欲睡。
季辭蘭眼尖,瞧見了這一幕,語氣相當浮誇,“這不是我送給陛下的貓,陛下竟這般喜歡,看來我是沒送錯。”
“有問題?”
“當然沒有。”季辭蘭打開折扇,緩緩搖著,”投陛下所好,我還想著升官發財呢,陛下喜歡貓,我可要再去找找?”
楚言攸一言難儘地看著她,“六月將至,回去溫書。”
“陛下好生無情,我這幾日忙前忙後,本以為能向陛下邀功,到頭來隻得陛下冷冰冰道一句回去溫書。”季辭蘭抬扇擋住半張臉,露在外麵的雙眼彎了彎。
“你想要什麼?”楚言攸無奈問道。
季辭蘭細細思索起來,“陛下這樣問,我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到什麼,不如先欠著,等我想到了,再來向陛下討要?”
“嗯,出去吧。”楚言攸向殿外抬了抬下巴,她家蘇璟可是說了,不許她和不正經的人待太久。
季辭蘭合上折扇,輕打在自己的掌心,“陛下這就要趕人了,好吧好吧,不打擾陛下和蘇郎君了。”
她探去頭往內殿看了看,隔著珠簾屏風,什麼也沒瞧見,隻得收起好奇心,轉過身時卻撞上了皮肉結實的內侍。
蘭辭手上端著瓷盤,劈裡啪啦掉了一地,他頭也沒抬,當即跪到了地上,“陛下恕罪,大人恕罪。”
季辭蘭就是個文弱學士,扶著牆堪堪站穩,“陛下宮裡的人可真……壯實。”
玄都男子多柔弱,這樣才能得女子的芳心,眼前這個,實在是個異類,瞧著比一般女子都要高了。
蘭辭隻一言不發地跪在地上。
季辭蘭看不清他的樣貌,清了清嗓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蘭辭。”
“蘭辭…”季辭蘭重複著念這兩字,“有點意思,和我的名字竟這般相似。”
“取辭為名實乃遺棄,奴才是卑微低賤之人,自然不能和大人的名諱相提並論。”蘭辭額頭貼地說道。
“莫要這樣妄自菲薄,你在乾清宮中做事,又怎會是低賤之人。”季辭蘭理理袖口,笑著朝殿外走去。
待季辭蘭走後,蘭辭方直起身,將地上碎裂的瓷片撿起。
“起來吧,下次做事小心些。”桑落走至蘭辭身邊,見散落在地的糕點,“地上糕點是誰送來的?”
“回桑大人的話,是秦統領從宮外帶來的。”蘭辭起身回道。
“阿箬帶的?”聽到這話,楚言攸又抬起頭來,瞧見了地上各式各樣的酥糕,挑了挑眉,“這糕點,怕不是帶給朕的。”
蘭辭有些拘束地抓著手,“陛下恕罪,是奴才笨手笨腳的,打翻了糕點。”
“無妨,你去找秦統領,讓她再帶一份。”
“找秦統領?”蘭辭不知想到什麼,臉頰流露可疑的緋紅,低聲應下,便匆匆離開乾清宮,前去的方向是練武場。
窗外鳥鳴聲清脆,波斯貓仰起頭伸懶腰,柔軟的貓爪撓了下楚言攸的手,又枕著她的手睡了過去。
桑落站於案前研墨,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時不時往桌上看一眼。
桌案之上鋪著張白紙,楚言攸落筆在上麵寫下幾個字。
皇城中以左家勢大,皇城之外,明州季家,漠州樓家,雲裡穆家,再往南左歐陽右慕容,分於霧嵐江。
楚言攸沉思良久,執筆劃去了“左”字,出聲道:“洪家洪素乃吏部尚令,百官選拔、考核和升遷都由吏部負責,如今她不受左家所控,家中小輩行徑囂張…這個位置她不能待了。”
她揮毫劃去了“洪”字。
“賈家賈箐姳乃是朝中禦史,左璿流放閩州,使很多左家附庸奚數散逸,賈箐姳在朝中孤立無援,又見洪素如此狂妄,這兩人要是對上了,就沒閒功夫管其他事了。”楚言攸說道,又劃去了“賈”字。
她頓了頓,又道:“左璿看起來是倒了,可左家沒有。”
有句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桑落亦是點頭,“陛下說得不錯,暗探來報,左璿流放之事,驚動了左家族長,如今在物色新的家主,陛下,可要插手?”
楚言攸彎了彎唇,“不用,左家那些人個個不是好相與的,為了個家主之位,爭得頭破血流也說不準,且好好看著。”
“是。”
“此外還有穆家,其五女君也在朝堂之中,任何職?”楚言攸問道。
“禮部督輔。”桑落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