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時間推移,夕陽漸漸滑落,碩大一輪映照天際,餘暉將視野內的每個人乃至每一株植物,每一滴水珠都鍍上一層淺淡的光暈,像是潛入水底看世界,入眼自帶濾鏡。
全蓁看著看著,忽覺一絲不對勁。
就在巴士停下的左前方,她的宿舍樓下,圍著一堆並非學生打扮的生麵孔,那些人將寢室樓底堵得水泄不通,有人交談,有人大聲講話,吵嚷聲巨大,嚴重影響其他留校的同學。
有同學剛回來,擠了半天都沒能進去。
全蓁不知那些人是不是來找自己的……
她猶豫片刻,忽然在那群人中間,望到一張熟悉的臉。
是那日港城報社的記者。
眼下他背著裝備,兩手叉腰,正在跟身旁人激烈辯論。
“這事絕對有貓膩!”
“梁家那位單了這麼多年,憑什麼跟她一個女學生領證,她有什麼?不過年輕漂亮,又不能當飯吃!”
“這事肯定有料!我們這幾天就蹲這!我就不信了,這回還蹲不到她!”
那男人向這看過來的目光極虛浮,並非真正落到全蓁身上。
但巴士離得近,他又見過她,發現隻是遲早的事。
全蓁在冒險下車和離開之間果斷選擇後者。
這次並非一人,而是一群。
宛如對待明星式的聲勢浩大、圍追堵截,她如果下車,一定難以應付。
而且她不走,這些人隻會越來越猖獗。
久而久之,其他留校同學的安全與舒適也得不到保障。
如今隻剩一個辦法……
她沒再猶豫,迅速撥電話給梁世楨。
然而這電話遲遲未被接聽,全蓁猜測他應當是在忙,就沒敢再打擾。
再次坐校車下山,天幕已徹底黑沉,遠遠望去,好似蟄伏多時的獸,亟待將她一口吞沒。
全蓁坐在圖書館看完一整本書,書頁合上之際,她拜托同學看了眼,樓下人依舊未散,她考慮片刻,再次打給梁世楨。
依舊沒有接聽。
……突然有點想家。
舒蘭茵如果還在,她此刻至少會有避風港。
哪怕陋室一間,也好過孤苦伶仃。
沉沉呼吸幾個來回。
全蓁起身將書放回原位,從短信頁麵翻出上次梁世楨給她的地址,自行打車過去。
這行為多少有點不請自來,全蓁微覺尷尬,想了想,還是編輯短信跟梁世楨說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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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世楨今晚有個局,結束時已將近半夜。
鄭嘉勖等在門口,見他出來,忙將手機遞過去,“梁總,有您的電話。”
梁世楨極為注重隱私,工作往來皆用另一個號碼。
這個是私人號,他不喜旁人經手,鄭嘉勖便沒敢接。
甚至於連看都沒怎麼看。
因而他隻知有相同號碼呼過兩次,卻不知那之後還跟著一條短信。
梁世楨剛喝過不少酒,裡麵又吵得厲害,他倚在牆邊將領帶幾分粗暴地扯鬆,一時沒有動。
他酒量實則很一般,如今的不動聲色全是進入公司後強行練出來的,但後天終歸比不過先天,喝多依舊頭疼。
隻是他酒品好,且喝酒不上臉,隻眼眶微微發紅,再加上那八風不動的氣場,便總給人一種酒量深不可測的錯覺。
鄭嘉勖在一旁靜候,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