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偶然，
所有偶然，
都是被包裝過的，精心設計的必然。
哎呀，
真想問問她，
為什麼要處心積慮地接近我（？？？）啊~
另外就是……能不能處心積慮得更近一點兒啊~
——《江公子尬撩日記》
秦顏明顯感覺到，這幾日曲映寒都心不在焉。
她壞心眼地猜，可能是因為“db”沒入圍。
作為代表性的國際音樂大賽之一，“db”的影響力不僅僅在亞洲，在世界範圍的地位都極高。往年選拔出的年輕人們有的被推薦入知名音樂高校，有的加入了頂級的樂團，後來無一例外，都成為了了不起的音樂家。
而“db”的含金量之所以高，其實是源自評委們挑剔到極致的耳朵，能被他們挑出來的演奏者一定各方麵都堪稱佼佼，倘若那一年沒有遇到足夠完美的演奏者，寧願懸著首獎不發，也不會退而求其次地在剩下的人裡選第一名。
所以即使這個比賽已經辦了一百來年，算下來得過獎的華人也屈指可數，最近一次，已經是二十多年前了。
手指停在教輔上，秦顏望著書架發呆，思緒懸在九天雲外。
以前她跟著池素學琴，池素老是騙她，隻要自己能在“db”的決賽裡露個臉，哪怕不拿獎，她爸爸也會放下工作，立即回到她身邊來。
可她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她準備好材料，準備好推薦信，等到她因為受傷而沒辦法錄初賽錄像，此前種種都作了廢，也沒有見到他。
秦顏在心裡長歎一口氣，幾乎是與此同時，聽見書架的另一端也傳出長長一聲歎息：“唉——”
她一愣，抬起頭，隔著密密麻麻的教輔書籍，隱隱窺見一張少女的臉。女生麵容白淨，穿著件黑底印白骷髏頭的棒球衫，懷抱一摞五顏六色的教輔，表情痛苦地皺成一團：“這麼多書，我要看到什麼時候才能……”
“少跟我來這一套。”站在她身旁的江連闕抱著手冷哼，“年年這樣，一到開學考前幾天就四處抱大腿……要我說，你還不如哭一場來得痛快，要是把我哭得心軟了，難說考試前幫你打小抄。”
少女眉梢微動，一眨眼，兩行清淚就下來了：“江家小哥哥……”
“臥槽沈稚子，你要不要這麼拚命啊！”江連闕一轉頭被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找紙，“行了行了我算是服了，叫你祖宗，這兒人多，咱能不能換個地方丟人現眼？”
沈稚子的淚說停就停：“那怎麼著吧，你給我想個辦法。”
“離開學考還有一個星期呢，這麼長時間，你就算開天辟地都來得及，犯不著求我啊！”
沈稚子眨眼睛：“可我不想開天辟地。”
“那你去找你的祥子！”
沈稚子跟著駱亦卿江連闕從小廝混到大，自從同學們給駱亦卿取了外號叫駱駝，她就一直追著喊祥子。
眼看現成的押題機要飛，沈稚子不服氣：“可你的數學明明就比他好！”
“好……”個屁啊。
後半句話江連闕說不出口，因為他的數學確實比駱亦卿好。
“但沈稚子同學你認清一下事實，我是不可能幫你補習的。”江連闕一臉誠摯，“我這周要跟著下一屆一起軍訓，軍訓一結束就是高二開學考，根本就抽不出時間幫你。”
“你沒時間嗎？可我聽祥子說，你最近天天為了一個女……”
“他的鬼話你也信！”
沈稚子想了想，故作含蓄地笑笑：“那要不這樣，我接下來幾天就每日帶著祥子去瀚城小區附近的飲品店補習，如果上天賜下的緣分不幸讓我們遇見了，咱們仨就順應天意，正好再約一餐午飯……”
江連闕：“……”
“大哥，你放過我。”他痛苦地抱住頭，“我把我的筆記全給你，你放我一條生路。”
“真的嗎！”暖光垂落，沈稚子亮著星星眼往他身上撲，把毫無防備的少年撞得一個趔趄，“江連闕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哎彆躲嘛讓我親親你啊！”
秦顏躲在這邊看了一會兒，從書架上抽兩本書，付完錢，默默轉身出了書店。
街頭的風帶動萬家燈火撲在臉上，她清醒幾分，站在路邊等紅燈，卻覺得身邊更空。
吃完晚飯洗完澡，她看到放在桌上的手機，略一踟躕，打開通訊錄，找出被標記為“方院長”的人。嘟聲響了三下，那頭響起一個中年男人和藹的聲音：“喂？您好？”
“方院長，您好，我是池素老師的學生，我叫……”細細說明來意，秦顏有些無措，“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池老師他跟我說，我可以去您那兒……”
那頭耐心聽完，笑道：“沒事沒事，你如果這周末有空的話，這周末就可以過來。知道地址嗎？”
“知道的。”
“那我等著你。”方院長笑道，“如果你住得遠，就晚些過來，十七八歲正長個子呢，周末多睡會兒。你不要緊張，平時我這裡的義工也有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他經常有作業要做嘛，就下午才過來。”
秦顏有些感動：“謝謝您。”
掛了電話，她拿著有些發燙的手機，無端又想起池素那日的話。
好好兒活。
深吸一口氣，秦顏攤開剛買的教輔。
既然要回歸正常人的生活，好好準備開學考也是必須的啊——
台燈在窗前打出光影，牆上的鐘將時間無聲地朝後推移。夜深，街道上昏暗的路燈暖光曖昧，明明滅滅之下，仿佛將整座城市在寂靜之中推入了沉沉的睡眠。
哢噠，分針秒針對準到一起。
像是無形之間觸發了某個按鈕，架子上的收音機屏幕突然一亮，烏拉烏拉地播起廣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