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回頭一看,隻見一束沒有升空的爆竹被扔到路旁,引燃了一垛秋末沒有焚燒的秸稈。
火勢接著風驟很快增大,朝鎮中蔓延開去。任它燃燒下去,整個祿縣都可能付之一炬。情急之中,沈持喊道:“馮兄何兄,快滅火啊。”
馮、何兩府的大宅前沒有放置水甕,他隻好挖起地上混著少量積雪的泥土朝火中投去。
“著便讓它著。”何瘦白在一旁袖手笑道:“方才煙花升騰是‘火樹拂雲飛赤鳳①’,這下‘琪花滿地落丹英②’,妙哉妙哉。”
馮濃眉大笑:“你念這詩他能聽懂?”說完,指了指正在撲火的沈持:“不過才背幾天《三千百》的傻子。”
何瘦白:“先生總誇你功課好,馮兄,見此情景,你不賦詩一首嗎?”
馮濃眉端著架子來回踱四方步,頗有效曹植七步成詩的意思,好半天,他才徐徐吟出口:“天上的太陽紅大,地上的大樹高綠。”
何瘦白無聲發笑:“好詩啊。”
打油的很。
“哼,何兄不必反諷於我,”馮濃眉聽出了好賴話:“當今天子重文章,無需論漢唐,這詩詞做成什麼樣,不影響我文章錦繡。”
……
沈持被熏得滿臉泥汙,分不出心思來回應他們的嘲諷和“雅興”,他脫下外衫,裹著泥土一兜兜往火中砸去,但無濟於事。
遠處有人看到後,驚呼奔走:“失火了,失火了……”紛紛提著水桶跑來救火。馮、何二家的家丁聽到動靜,也回了家中老爺,吆五喝六地出來給自家兒子撐腰做主。
馮高他爹馮福,何九鳴他爹何響,都挺著肥碩的大肚子麵目耷拉地瞪著沈持。
正在清鎮巡邏的衙役們聽到嘈雜聲,飛馳過來。
巧的是,來的正是沈煌。
父子對視的那一眼,沈持張了張口,無聲地說道:爹,快去請縣丞大人來。
馮、何兩家不是沈煌一個小小的衙役惹得起的。
沈煌果斷地打發人去給正在家中小酌的縣丞王大虯報信,不一會兒,王縣丞帶著十幾名衙役匆匆趕來。
何瘦白一見官差來了,指了指沈持:“喏,是他撿我們的爆竹筒丟到草垛上失了火,不關我倆的事。”
沈煌看沈持一眼,不容他多想,轉身又去滅火。
縱然有縣丞王大虯坐鎮,這場火也撲滅的艱難,最終還是燒毀了不遠處的一間瓦房,萬幸的是沒有人傷亡。
馮濃眉心虛地說道:“是啊官差老爺,是他點的火,我全都看見了。”
何、馮惡人先告狀,叫沈持有口難辨,著實被動。
王大虯覷一眼沈持:“是這樣的嗎?”
沈持不打算自證,他說道:“我朝律例有規定:凡市井街巷,皆不得燃火,違者罰銀二十兩。何郎君方才說了,爆竹筒是他們的,是他們燃的火,該不該罰?”
當朝專門有關於火災的懲處律例,小時候沈煌告誡他不要玩火的時候提過一嘴,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你……”馮濃眉驚覺豬隊友給自己挖了個坑:“年三十處處燃放煙花,即便縣太爺來了,我也放得。”
“這位小郎君承認火是你點的了,”沈煌這時冷聲道:“我朝律例還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