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梁何氏挽著清若的手臂低著頭和她咬耳朵,“咱娘三晚飯咋整?”
兩個孩子叫梁何氏,梁何氏心裡記著梁李氏,不太熱絡的隨意敷衍著應了聲。
清若稍微把頭偏向她,“我回來時候嫂子都把瓦藥罐洗乾淨了,在灶房裡準備晚飯,跟我說了。今晚就一起吃吧。”
梁何氏頓時冷哼,“我才不吃。”還想把手臂抽出去。
清若反過來動作挽住她,嬌聲道,“娘~您不看僧麵看佛麵,還有海子和小希呢,以後您不搭理孫子啦?再說了,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嫂子都先跟我服軟了,我一個小輩我總不能鼓著氣吧?”
道理梁何氏都知道,但她就是覺得老大他媳婦竄著老大分家,咽不下這口氣。
清若再接再厲,“您先回屋,我去灶房給我哥熬藥,晚點您在我哥屋裡,我把飯菜送屋裡您和我哥一道吃,成嗎?”
梁何氏還是沒吱聲,沒反駁就說明內心是同意了,隻是想著作為婆婆的臉麵罷了。
清若輕輕推她胳膊,“您先去屋裡歇會,今天也累了,我得趕緊去給我哥熬藥去了。”
“哼~”梁何氏哼了一聲,到底還是沒說出反駁的話,自己朝屋去了。
清若回頭看他,梁星河見被發現,乾脆大大方方拉開了門,而後雙手環臂靠在門框,似笑非笑看著她,“妹妹。”
清若來梁家時梁星河年歲不大不小,但他從小就聰慧,記事很早,所以很清楚清若是家裡沒有血緣的小妹妹。
他對她的照顧,更多的來自於自己讀書識字之後養成的‘君子意識’,照顧自己的家人,清若在梁家,也是他的家人,以後給她準備嫁妝,替她在夫家撐腰,都屬於家人的範疇。
但是他很清楚血緣的概念,所以他從來叫她都是小若,倒是清若之前大多數時候叫他都是比兄妹有些距離的星河哥。
所以他這一句,是調侃成分居多。
病了半月,少年瘦了不少,這會袖口空落落的,但他骨相好,瘦了也有種飄逸的俊朗感,這會因為身體軟綿靠著門,頭發散著有些亂,有些頹的慵懶感,莫名像畫中肆意失意少年。
清若學著他的動作,雙手環抱身前,睨他,“小公子有何指教?”
小姑娘真是不饒人了。
“辛苦妹妹了,謝謝。”他就這麼懶洋洋的姿勢,而後有些軟綿綿的聲音,徐徐道出。沒有很隆重,也沒有真情流露。
清若愣了一下,身體記憶中的梁星河,最多的就是關於讀書的畫麵。
梁父在時他便是時常跟在梁父身後聽梁父講課或是在問問題,或是跟著梁父身後小小一個搖頭晃腦的背書給梁父聽,偶爾才會拿起梁海的玩具在玩。
後來梁父出了事,他讀書的時間便更多了,早晨清若起來時常看見他站在院牆邊背書,而後吃了早飯去學堂。
回來除了吃要麼在屋裡寫字,要麼在背書,晚上她睡時,他有時休息了。
有時要等梁何氏去催,她和梁何氏一間屋,老是迷迷糊糊聽見梁何氏起身回來念念叨叨說幺兒還不睡。
原身是跟著梁父識過字的,她理解讀書的重要性,但理解得有限,所以她會有些不理解梁星河,在她記憶中,梁星河更多就是呆板的立於桌前寫字、在院牆邊背書的刻板印象。
果然,多讀書總是有好處的。
至少,這樣的梁星河讓她更能想象到後來那個朝堂上舌戰群儒,一力於諾大王朝推行良田改革造福萬民的千古名臣。
少女笑起來,漂亮的眼睛彎成月牙狀,有些瘦弱的小身板突然鮮活明銳起來。
“所以你要快點好起來啊~”
似乎,比之前多了更多的鮮活真切感。
梁星河不自知的伸出手想去碰一下,手伸出去一半才反應過來,急急做個握拳的姿勢,給自己鼓氣,“好,我儘力。”
“噗~”
“噗~”
傻的。
兩個人一同看著對方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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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
蘋果一般。
——【黑匣子】